陈濯闭了闭眼睛,他感受着父亲母亲的拥抱,安抚似的拍了拍苏楠的背。
都还在,一个都没少。
今天瞿耀祖持刀挟持夏子澈,情绪异常激动。警方早早就在对面楼层安排了狙击手,所以,在发现交涉无果、并且瞿耀祖有伤害人质的倾向时,他们果断下令将人击毙。
这次,瞿耀祖扬起的刀没能刺中任何人,那把刀脱离他的手,掉在了地上。
子弹从对面楼层射出、穿透玻璃,正中瞿耀祖的头颅,也在陈濯模糊的视线里炸出了一团血花。
凶手当场死亡,这场持刀伤人案有惊无险地落幕,似乎所有人都圆满,除了在同一天失去孙子和儿子、在太平间快要哭到晕厥的瞿家老夫妻。
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摘不出他们的错处。
折磨陈濯数年的阴影随着一颗子弹散去了,尽管他亲眼看见了瞿耀祖的尸体,却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结束了,都结束了。
重来一次,噩梦没有降临,所有人都在,谁都没受伤。
陈道远陪着苏楠走在前面,陈濯则和夏子澈走在他们身后。
等到警察局门口时,陈濯突然停下了步子:
“爸、妈。”
“嗯?”
苏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转头看向他。
陈濯勉强弯唇冲她笑了一下: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夏子澈……有些事情要处理。”
苏楠和陈道远愣了一下,他们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停顿片刻,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没关系,去吧。要注意安全啊。有事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晚上不回来也记得发条信息报个平安。”
“好。”
苏楠和陈道远先开车离开了,陈濯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的车子汇入车流才收回视线。
他微微垂下眼,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蜷起,直至攥紧手指。
他深吸一口气,到此时才敢回头正视夏子澈。
夏子澈半边衣服上都是血迹,他在医院洗过脸,但头发上被血黏成块的发丝一时半会儿还是理不干净。
陈濯不敢看他这个样子,他有些慌乱地收回了视线。
夏子澈见他这样,有点慌,也有点心虚。
他试着靠近了一步:
“冷静……”
听见他的声音,陈濯心里的委屈和气闷全都翻涌出来,他伸手推了一把夏子澈的肩膀,没让他靠近。
他只去附近的服装店随便买了件外套丢给他,然后自己沿着人行道快步走向家的方向。
他走得很快,夏子澈其实跟得上他,但却一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只乖乖走在陈濯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他不吭声,陈濯也没理他。他只一路快步走回家,按开夏子澈的家门密码,一路把人带回了房间。
陈濯坐在床边,他全程低气压,夏子澈根本不敢出声,就低着头在他面前罚站。
陈濯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些,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夏子澈身上的槐花香被血腥味盖住了大半,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陈濯闭了闭眼睛,他脑子很乱,他稍微理清思绪,开口问:
“为什么?”
听陈濯愿意跟自己说话了,夏子澈有些惊喜,他眨眨眼睛,但很快又被这个问题问得噎住了。
“什,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出现在医院,为什么要说你是陈濯?”
其实陈濯知道原因。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所以他没等夏子澈回答,就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付清瞿小宇医药费的也是你,是吗?”
“……嗯。”
“你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知道?”
“我……”
夏子澈挠挠头,乖乖回答:
“我猜的。
“我觉得你那段时间状态很不好,那天你说要去医院,我就偷偷跟过去了……对不起,我先道歉,我不该偷偷跟你。你和那俩爷爷奶奶聊天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之前你说陈叔叔会死于一场医闹,你又这么在意这个病人,想想也知道,事情肯定同他有关。我想帮你,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只能悄悄帮你。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保护陈叔,可我……我也想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