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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阿诺因从毛绒魔兽的身上得到了关于“魅惑魔兽”的反馈,就顺理成章地将“魅惑人类”、“魅惑精灵”等一系列巫术全都背会了,而且顺利地镶嵌进了他脑海中的基础模型里。

魅惑粉尘的使用量并不大,他上次寻觅到的那些还可以再用好几次。只不过这座森林里仿佛只有他和骑士先生两个人,没有其他人类、也没有精灵。

所以,至于新的巫术到底“魅不魅惑”,阿诺因也实在无从得知。他每天读笔记背公式、研究另一个学徒级巫术“魔术伎俩”的组成方式。相比于魅惑类来说,“魔术伎俩”才是真正的正统巫师所学的第一个巫术。

“魔术伎俩”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所做的事有很多,只不过它所能做的事都需要巫师自己进行补充。譬如隔空取物、凭空开出玫瑰花,或是帽子里的白鸽,以及不需要竖琴便能演奏的优美曲子……魔术伎俩就是世界的一切,一切魔术伎俩都从世界中取得。

如若想要用魔术伎俩隔空取物,就要背诵隔空取物的冗长公式。如果想要开出玫瑰、变出白鸽,就要熟知玫瑰与白鸽的形态……而用空气演奏曲子更是如此,往往需要巫师自己也会背这首曲子。

所以,这仅仅是一个学徒级巫术。几乎没有人会耗费大量的时间来研究一个浅显、但又包含万物的学徒级巫术。

除了阿诺因。

笔记上没有多少他可以学习的巫术,所以每一个他都很珍惜。即便是生活在林中小屋里,阿诺因还是会常常在梦中想起逃出来那一天,随着爆炸、随着圣光,仿佛让整个世界都跟着一同湮灭、一同被吞噬的可怕巫术。他想起那位巫师折射出满目苍白光线的眼镜,以及那个人手中狂飞乱舞的书页。

黑袍鼓动,世界的眼睛在他手中。巫师撬开奥秘的门窗,像踽踽独行的求知者一样,蜿蜒匍匐在这条“全知”的道路上。

阿诺因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收敛乱糟糟的想法,望着木质的屋顶,将背熟的巫术公式又复习了一遍,然后轻轻地转过身,看着眼前沉重冰冷的盔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凯奥斯先生要求我睡在这里的。阿诺因不无心虚地想,他开脱似的这么强调了一下,然后借着为数不多的月光望着对方血红的盔甲。

这位骑士仿佛是由盔甲铸成的,他本人仿佛不是一位“人”,而是这幅盔甲的结合体,拥有这种金属所具有的性质:稳定、平和、不易变化……值得信赖、可以被依靠、可以保护人。

而且很冷淡,只不过不是对他冷淡,而是对魔物,对某些会造成威胁的生灵,对一种生命的生杀予夺,有一种冷酷且凌人的自然,凯奥斯先生仿佛天生就是如此,这种居高临下的自然感在他身上浑然一体。

阿诺因的指尖碰了碰盔甲边儿。

但这样很好,他在心里想,这样就不会有人能欺负骑士先生了。

这只小怪物明明还没有攥住自己的力量,却还是满脑子稀奇古怪地、想要照顾他人的念头。如果凯奥斯分出一丝意念来读他的心的话,大概会为这个幼稚的想法感到不解、感到天真,可能会觉得这很愚蠢,但那些漆黑流动的触手,也许会高兴地扑过去给漂亮怪物一个大大的拥抱——或是亲吻,也说不定。

阿诺因从血色盔甲一直看到对方被绷带蒙住的眼睛上,他一直无法验证魅惑人类的功效,其实是有产生过在圣骑士身上试一试的瞬间想法,但很快他就抛弃了这条路——首先这不道德,其次,这不安全。

他可不想让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慢慢建立起来的友情,被这么一件事破坏。更不想让凯奥斯尝到被背叛的感觉……要是魅惑不成反而让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巫师被对方追着砍,那肯定毫无生机。

阿诺因想这件事想得太过入神了,没发觉自己盯着对方的脸庞看了这么久。他还在脑补自己被追砍的画面,另一边的小触手已经在月光的影子里躁动地跳来跳去了。

上百条触手在影子里“窃窃私语”、它们聊得内容各有不同。这种议论的架势太大,让凯奥斯不得不被另一些自己吵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个神还是很麻烦的。凯奥斯面无表情地舍弃睡眠,让感知范围扩张起来,包裹住整个木屋。

小触手们不聊了,排得整整齐齐地翘首以待,依次发言。

“你看他在干什么?他已经这么看着我们很久了。”

“不是‘我们’,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个体。”

“你说得明明也是‘我们’!”

“你们说漂亮宝贝是不是喜欢我呀?”

“对于人类来说,这种目光是爱吧,绝对是爱吧,还是信仰?拉瑟福德.萨亚肯定没有我们好玩的啦……”

“你应该称呼祂为‘掌管光明的笨蛋老头子’,凯的身体还是祂的骑士哦。”

“拉瑟福德不配有这么漂亮的信徒,他身上的光因子、灵、异类的血,魔的特征……真特别,好极端,我喜欢。”

“我也喜欢我也喜欢,他这么看我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喜欢我到想让我进入他的身体……哦,凯,你快劝劝我,我还没准备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闭嘴。

小触手们一下子戛然而止。

它们黑洞洞的躯体,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别说找不到眼睛了,连存不存在形状都存疑。但这齐刷刷的小触手们还是被这个单词封闭了全部意念,全部放空、全部听命地“看”着凯奥斯。

与此同时,凯奥斯绷带下的眼睛也平静地睁开了,只不过干枯的眼珠无法看见东西,仅仅作为一种他已苏醒的形式而存在。

阿诺因注意到对方这一点点的眼珠移动,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但他没有率先出声,而是看到对方明确地移动了手指,才小声道:“……凯?”

“嗯。”

骑士粗糙宽厚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并且把他整个人都拢进了盔甲的环绕里。

比世界上最坚固的牢笼还难挣脱。

“你做噩梦了吗?”阿诺因想不出其他会突然醒来的理由。

“没有。”凯奥斯道,“太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诺因愣了一下。

周围静寂如冰,连月光都没有漫过少年的肩头,更没有惊扰圣骑士的好眠。

冰冷之夜,实在说不上一个“吵”字。

“很吵。”沉重的甲胄贴着他温热的身躯,金灿灿的头发硬而细碎,像是大狮子的鬃毛低垂下来,庄重又威严,可再威严,也耐不住他亲昵地碰到了阿诺因的额头,“我脑子里吵。”

这个距离不设界限,阿诺因简直要觉得自己就是对方认定的好兄弟了。他想了想,顺理成章地觉得对方是做了什么很嘈杂的梦,犹豫了一下,道:“那你……喜不喜欢礼物。”

“礼物?”

“乖乖睡觉的好孩子,可以收到一些简单的小礼物。”他认真道,“我母亲每次都会给我。”

“……”

“不要做这种表情。”小怪物热情地怂恿,“你收到之后会很开心的。”

我明明没有表情。凯奥斯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阿诺因的推荐之下,凯奥斯并没有回复,但他挨着小怪物细嫩白皙的额头,反倒很快就屏蔽了杂乱的声音,陷入了短暂的、邪神主思维非常喜欢的睡眠之中。直到次日清晨,阿诺因偷偷从他怀里钻出去的时候,凯奥斯才重新睁开“眼”。

只不过他没有要表现出来的意思,按照惯例听其他的自己相互争吵了一会儿,听着它们相互争夺神格的占有部分,随后面无表情地起身,推开房门——

吱嘎。

房门打开。新入门的蹩脚巫师捧着削光了刺的玫瑰,把一大丛散发着香气的鲜红玫瑰花塞进他怀里,像一道捉不住的光影,充满天真幼稚地跟他道:“这是给好骑士的礼物!”

带来礼物的少年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圣廷贵族礼,不在乎对方能不能看见。他乌黑微长的柔软发丝微微低垂,若隐若现的闪亮碎麟从眼角边浮现而出。

小怪物。

“我不需……”

“你需要!”阿诺因居然也有这么一天,能理直气壮地左右骑士先生的想法,要求他必须需要,必须接受,“这是浪漫。”

这才不是浪漫,这是巫术。凯奥斯继续想。

但他没有这么说。他妥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骑士先生颔首同意,“谢谢你的浪漫。”

————

清晨,圣妮斯大教堂。

来来往往的牧师们在教堂中穿梭,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自己手边的任务。这座教堂在不久之前经历了一场灾难的卷席。

牧师们认为这是灾难,认为这是巫师有预谋的袭击。

尸体的辨认和整理工作持续了很久,那些失去生命力的身躯被运送出大教堂之外。在工作即将收尾之时,一个戴着乳白色羽毛耳环、穿着黑底白边修女服的年轻修女推开了门,向站在大门内、背对着自己的主教行礼。

“主教大人。”徳苏娅修女道,“实验员和执事联手确定了所有尸体残骸,编号099的废弃品,确实不在其中。”

随着教堂大门打开,斜着射进来的一束光线将整个冰冷地面分割成两半。

晃动的光影笼罩在主教的长袍上。欧林.博文主教转过身,他皮肤已有衰老的迹象,细纹温顺地伏在眼角。他的手沧桑而宽厚,正握着一柄镶银的杖。

“巫师们带走了他?”主教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徳苏娅修女摇了摇头:“执事验收到一具陌生的巫师身体,但没有穿戴专属的黑袍。……我们认为他混迹在巫师之中逃走了。”

“巫师们会这么不警惕吗?”

“平时不会。但当著名的异端菲尔克斯授首于圣光之下时,他的任何一位学徒都不会将注意力分散到其他人身上。那些年轻巫师虽然具有天赋,但并不具有全面的领导能力。”

主教的手指缓慢地摩擦着权杖的银冠:“我知道他。099是一个传奇。如果不是两年前的那次实验让他失控,这本该是我最心仪的圣子殿下……他的实验记录前半段,至今还是天使计划里最优秀的参考。”

徳苏娅修女低下头,露出认可的神情。

“他的废弃让我非常遗憾。”主教道,“099已经完成了这两年间的宣教任务,应该回归我主的神国。比他逃离本身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负责这件事的执事和实验员之中出了叛徒,有违他们本身的职责。要是想得再深入些,这有可能是巫师与叛徒的里应外合、即便不是,叛徒可能也会有自己的办法带走099。

这是教会绝对无法允许的。

徳苏娅修女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才微微抬起眼:“实验员们忠心耿耿。”

“不。徳苏娅。”主教道,“你没有资格为他们担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教大人,我……”

“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欧文主教的神情依旧温和,“我不需要你把099带回来,但你该把叛徒带到我的面前,人,或者尸体。”

徳苏娅修女闭上了眼,缓慢地垂下头。她的肩膀像是被很沉重的巨石压住、脊骨伛偻:“是。”

欧文主教注视了她片刻,他的目光一贯慈爱而和气。在徳苏娅修女转身离开之后,他的神情慢慢地恢复沉静,随后,他转过头呼唤道:“伊。”

名唤为伊的年轻牧师从角落里上前一步。

“你去裁判所一趟,我有些事……”

光线透过五彩的琉璃窗,折射向绘着光明神符号、与众天使环绕的画像上。年轻牧师侧耳聆听着主教的教诲。而在琉璃窗外,行色匆促的徳苏娅修女却心事重重,她一路走下圣妮斯大教堂,顺着通往地下密殿的台阶而下,轻轻叩响了一间用于休息的房门。

房门打开,她闪身进入。这间本该只住着一人的小小屋子里,居然坐着五位实验员。

他们的胸牌上各有姓名和工号,穿着清一色的淡蓝色实验制服,戴着雪白的手套。有男有女、发色各异,但当徳苏娅修女进门的瞬间,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他们等待着一个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座的五人没有什么相同点,最大的相同点,就是他们全都曾经身为099号实验品的主要实验员。当然,099号实验品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实验改造无数,他们只是099的实验员里很微小的一部分。

“好消息,”徳苏娅抬起苍蓝的眼眸,“他应该还活着。”

房间静谧无比,不知道是谁长长地出了口气。

“另一个坏消息是,”徳苏娅望着他们,“你们会有人死。”

她的声音落地了两秒,也只安静了两秒。在这两秒后,实验员们彼此对视、心有灵犀似的苦笑摇头,没有人争吵申辩,也没有人诉说自己的清白,更没有人后悔嚎哭。他们站起身,一个个地从徳苏娅修女身侧穿过,前往工作的岗位。

最后一位离开的实验员是个女孩,她只有十九岁,进入组织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手阿诺因的魅魔修正案,她是一位天才的生物学家、天才的基因修正师,此刻,比徳苏娅要矮了半个头的女孩停在了她身边,偏头道:“谢谢您。”

徳苏娅的唇瓣动了动,没有说出声音。

她轻轻低语:“我才是主犯。他们连从犯都算不上。”

“这段时间以来,”徳苏娅道,“你是第五个这么跟我说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魔术伎俩能做到的不止是变出新鲜的玫瑰花。

这个简单的巫术,还具有非常强的便携和实用性。而近乎过目不忘的阿诺因,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就将笔记里所有可以使用的魔术伎俩全都学会了。包括其中比较难的徒手生火。

徒手生火的火苗并不强烈,是真的用来生火的。其他的空中取物、凭空演奏,就更不成问题了,甚至如果可以的话,阿诺因能够以目前巫师的身份让小木屋周围唱起教会的圣歌——但没有这个必要。

学徒级巫术至此结束。莎琳娜女巫本人显然不是一位学徒巫师,她在笔记中记载的基础内容不多。接下来他要学习的正式巫术里,最吸引阿诺因的,就是一级巫术:治疗。

圣光术里也有治疗类的,这也是阿诺因所见识过次数最多的圣光术,正因如此,巫术的治疗就让他更感兴趣。但刚开始学习巫术的时候,需要的辅助材料几乎是不可或缺的。

一级巫术治疗需要的辅助材料,是圣罗兰花。这种花只在城区贩卖,是一种大部分种植地都被教会所控制的药材原料。过往的几天之内,阿诺因抱有着并不太高的期待跟着骑士先生在迷曲黑暗森林转了转……果然一无所获。

看来有必要进一次城市……这不仅仅是为了辅助材料,更多的,是让他不困居在这片隐居的土地。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阿诺因都不是会永远被困在这里的人。

他迟早要离开这座阴森僻静的森林,去寻觅巫术的尽头,探索世界的本真。

到了这个时候,他正该向外伸出触角、踏出探索的步伐。

炉火烧得正暖,噼里啪啦地炸着轻微的火星。

晚饭时,阿诺因找了个合适的时机。他乖乖巧巧地把餐具放好,往骑士先生那边儿挪了一点点,开口道:“凯,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凯奥斯抬起头:“嗯。”

“我想离开森林。”阿诺因看着他道。

少年的眼睛是红色的,像是从墨水里捞出来的鲜血,在炉火光芒下映成温暖的颜色。这种极具冲击性的眸色没有为阿诺因带来一丝一毫的强硬感,他的目光太柔和。

那种近似魅魔的感觉愈演愈烈,天真与蛊惑交融,性感共纯洁纠缠,这种令人想要玷污占有的魅力并未随着两人相处日久的发展渐弱,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凯奥斯像这样直直“望”进他眼里的次数其实很少,他盯着这双剔透的眼眸。

“为什么?”他问。

“我想买些东西。”阿诺因道,“衣服,或者……调料。”

他有些担心对方会驳回自己的请求,但出人意料的是,骑士先生仅仅考虑了几秒,就颔首答应。

和善到了近似纵容的地步。

阿诺因还没有体会到这种纵容,他真以为对方是什么万里挑一、正直善良的虔诚骑士,只知道对方脾气好,他简直快要把凯奥斯视为亲人、视为兄长——虽然他还并不知晓对方的真实年龄。

“我明天带你去。”凯奥斯道。

“我自己应该可以。”阿诺因尝试独立,“我已经熟悉森林的路了,而且我……”还学会了巫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行。”骑士先生拒绝商议,“我陪同你。”

阿诺因弱小可怜,争辩无果,只能让凯奥斯摁着头答应。他对于买卖交易的认识只有儿时残存的记忆,但对方也实在不像是精通此道的人,而且骑士这一身的盔甲,让人很难不瞩目。

不过既然决定好了,阿诺因还是尽可能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温习了一会儿巫术公式,才在灯油燃尽时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外面那层黑袍子已经脱下清洗了,这时候正在月亮底下晾晒。里面的衣服是做实验品……不,做展览品的时候穿戴的,用料精细考究,跟贵族少爷的穿着也没有两样,但上面点缀的蕾丝和珍珠、以及印刻的花纹,比平常的贵族还要更精致特别,是教会的手笔。

白色蕾丝镶边儿的柔软衬衣常罩在袍子里,被弄皱了一些。阿诺因才想着尽量别吵醒对方,就被一只温暖稳定的手托着脊背,一下子捞进了血色盔甲的环绕之中。

他呼吸一顿,对着大狮子低头垂落的金发,还有散乱金发下高挺的鼻梁。

好像把他当成什么食物似的,凯奥斯习惯似的垂首闻了闻他的气息。

阿诺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润的香味儿,跟衣服无关,是某个实验改变了他的基因,这是其中的副作用之一。经过长时间的注射药剂,这香味儿已经被冲得很淡了。

最近停药太久了,这种味道又悄悄地冒出来。而阿诺因本人又不太闻得到。他看着威严的大狮子在自己身上停顿了一会儿,呼吸平稳,不再动作,便以为骑士先生又睡着了。

阴影中的眼睛在基因冲撞的味道、在生命的怪异组合下着迷不已。一根触手从床的影子里爬上去,先是疯狂混乱地狂舞了一会儿,然后不要脸地从后面搭住了阿诺因的腰。

凯奥斯没管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怪物把这当成骑士先生的手,也根本就没睁眼看看,他安心地往盔甲环绕的地方再埋深几厘米,像是获取一种缓慢养成的安全感。

第二天,在迷曲黑暗森林住了一段时日的阿诺因,终于“重见天日”。

从森林出来,要再走至少半个小时才能见到村落,但这种村落没有大型集市,更无法换取需要的物品。两人避开途径圣妮斯大教堂的路线,低调地从城市边缘进入星光小镇。

星光小镇是迷曲之都临近的城镇,镇上也有一座教堂,只不过比圣妮斯大教堂的规模要差远了——只要是迷曲之都,就没有教会完全伸不进触角的城区。

阿诺因将巫师袍上的徽章和标记全都撕了下来,崭新的黑袍被挽起了袖子,特意露出里面纯白的蕾丝边儿,让这件衣服尽量脱离被怀疑的范畴。他知道有些不受重视的贵族少爷是喜欢扮成这样的,出于叛逆的心态。

装着魅惑粉尘的口袋就掖在长袍之间。惹人注意的黑发被藏在兜帽底下,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颔和淡红的唇。凯奥斯仍是圣骑士的装束,让星光小镇的许多过路人退避三舍。

阿诺因将魔物的材料换成银币,再拉着凯奥斯找了找服饰店,最后才看见了贩卖药材的店铺。

是一间角落里的偏僻小铺子。

骑士先生没有跟进来,他被放在角落里休息。圣骑士似乎很久都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浑身透露着格格不入的气质。为免太过惹眼,阿诺因只好把对方放进药铺那条街的无人处,跟交代小朋友一样嘱咐了好几句,让他在这里等自己回来。

凯奥斯点头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龄儿童被迫留守,戴着面罩冷峻如山地杵在昏暗的角落里,周遭似有伸张的影子,盔甲沉淀成更枯败的颜色,像是干涸了的血泊。

与此同时,独自行动的阿诺因扯了扯兜帽,在心里告诫自己很多次,随后才踏入药铺。他刚想扮成叛逆的贵族少年,结果演技还没展开,打头就看见一袭牧师袍。

嘶。

冷气压住了没一口吸进肺里,憋在心口僵住。阿诺因脑袋都宕机了,不知道怎么能赶上这么背的点儿。他露出来的一半脸没有表情、没有波动,脚步却静静地站住了。

叛逆贵族少年计划顷刻流产。让他在一位牧师面前演戏,太容易被拥有圣光术的牧师们戳穿了。掉头就走也不现实,可能会立即引起对方的注意。

白衣牧师正在跟药铺老板谈话,一口纯正的奥兰语,是一个年轻男人。

“……这批灵药的数量就是这些,你这里不够的东西需要做一个单子给我,我交给伊大人过目,批准了才能去迷曲的大药房补充。”

药铺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说话有一点点口音:“好的好的,我明白。您今天不是自己来的?”

“对,我还有别的事。跟一位骑士、一位战士同行的……”牧师道,“……伊大人奉命搜捕一个人,我们小队负责星光镇。不过听说那个异端没有能力伤人,你们不用怕。”

药铺老板道:“有您在,我们没什么怕的……这是清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男人接过清单的同时,转头随意地扫了门口的阿诺因一眼,目光从他的兜帽、衣着、以及袖口的白蕾丝边儿上停留了几秒,短暂地确认了这个人的形象,回过头继续道:“我当然相信你的信誉。”

他说着这句话,微微侧过身,给药铺老板的客人让出位置。

显然,这是受过教会良好教导的牧师。阿诺因的前十八年,遇到过的最多的就是这种人。他太清楚要怎么跟他们打交道了,但听了“搜捕”两个字之后,还是不免心惊肉跳。

他移动脚步,停在了药铺老板面前:“蝙蝠脑粉末,晨光蘑菇,圣罗兰花,各三份,谢谢。”

这是标准的圣光药剂的配方,圣光药剂是用来安定心神的,而且是教会公布于众的配方。

年轻牧师站在旁侧核对着清单,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这边的动静。

“好的,您稍等。”老板和颜悦色地从透明药柜里取出相应物品,按照类别包好,然后递送给这位贵族少年,“正好一个银币。”

阿诺因取出银币放在透明玻璃台上。

手指白皙,举止优雅,贵族身份根本不需多疑。老板收下银币,想都没想地问了句:“小少爷翘家出来的?”

连个随从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阿诺因反应慢了半拍,随后摆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家里无聊。”

他按照记忆中的礼节,离开时向旁侧的牧师大人微微致意了一下,随后才转身走出药铺,还连带着帮忙关上了门。

“不知道是哪位勋爵的子弟,”老板随口道,“还蛮可爱的。”

年轻牧师收下清单:“是的,很懂礼貌。明明懂礼貌,还这么打扮自己,小孩子都觉得这很酷么?”

“或许是因为能受到大人们的注视。如果他规规矩矩地穿礼服,您恐怕不会看他那么久了。”

牧师不以为意地点头。

“可惜没看到礼服的形制和徽记,不然就能知道是哪位贵族老爷家的了。”老板略微遗憾,“似乎很漂亮呢。”

主教似乎很喜欢年轻漂亮的贵族子弟,喜欢将他们引入教会。光明教廷隐隐透露出了人均颜控的气质,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长得漂亮好像更受重视。

牧师一边点头一边跟老板又聊了两句,但就在此刻,他脑海中蓦地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刚刚贵族少年临走前给他行的那个礼。

贵族礼,但贵族礼也是有区别的。刚刚那个明显是身为伯爵子弟向更高级行礼的方式……但星光镇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伯爵子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脑海中重现方才的一幕幕,想起对方过于精致的下半张脸,心口突兀一沉,浑身的寒毛都被刺激得紧张直立。他根本没来得及跟老板解释,急匆匆地从药铺冲了出去。

“哎?尼克斯大人——”

老板的声音被抛却身后。

而在另一边,踏出药铺之后的阿诺因维持着镇定,但步伐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擦过行人的肩膀,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街这么长过。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把凯奥斯先生绑定在身边。可凯奥斯本身就是一位圣骑士,到头来到底会帮谁还说不准呢。

阿诺因脑海嗡嗡作响,他向凯奥斯的方向前行,还没走过一半,就听到一声木门被撞开的声音,那位尼克斯牧师的声音猛地从街头响起:“拦住他——!”

犹如顶着膛的火/药炸裂当场。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阿诺因就立即抛弃了掩饰的念头。他猛地提速,推开怔愣的居民,直接蹿出了牧师的圣光术范围。

尼克斯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惊动的人不止是阿诺因,还有他的同行者。几乎在这声音落下仅仅数秒的时间,一把沉重的大剑砰地横戈过来,守候已久的重甲战士站起身截住了少年的去向。

但阿诺因没有停下来,仿佛不知道被那把重剑砸中会变成肉泥一样。他迅速地抓取了什么东西,在重甲战士抡过大剑的刹那,一道低微的光芒伴随着飞散的粉尘飘入战士的耳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巫术,魅惑人类——

重甲战士抡剑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少年被风吹落兜帽的脸庞。他的脑海中似乎一下子被夺走了无数念头,一片空白、一片迷茫、只想着爱他、亲近他、保护他……

阿诺因绕不开对方的占地面积,当机立断地从大剑的下方翻滚而过,只遭到了很轻微的减速,就顺利冲进了这条街巷的角落。

与此同时,不远之处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那是骑士的声音。阿诺因没时间跟凯奥斯解释,他猛地拉住凯奥斯的手,只说了一个字:“跑!”

凯奥斯也如他所料地根本没有拖延,想都不想地跟他一同逃跑。两人撞入较为密集的人流里,通过居民人流的干扰拉出一段距离,成功地跑出星光镇的城区范围。

但他们并没有甩掉追兵,甚至还被越拉越近了。牧师不断地圣光术加持,让对方的速度几乎难以比拟。就在双方距离接近到一定程度时,骑在战马上的银甲骑士将手中的矛掷了出去。

这把矛直接对准阿诺因的背部中心,在风中疾驰出剧烈的破空声,破空炸响的下一瞬,阿诺因被身侧人的手臂牢牢圈住,一把将他拐向了另一个方向,同时,这把矛撞上了缠着绷带布条的生锈长剑,在剑面的阻拦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加持了圣光术的长矛僵持了一会儿,然后居然从中间咯嘣一声断裂了。

阿诺因亲眼见到半截长矛落地。他被凯奥斯的手钳着肩膀,才硬生生地躲开了这一击。也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空档,双方的距离又拉进了一大截,那匹战马的铁蹄几乎震得地面都在抖。

但凯奥斯没有再退了,这里是郊区,周围都是树林,没有其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此刻,他才问道:“为什么要跑?”

阿诺因气息还没匀过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缓了一下,才道:“为了生存。”

“他们要杀你。”这是肯定句了。

“对,”阿诺因道,“我被抓回去就会死,我……他们觉得我不该存在……”

凯奥斯不再问了,他沉默地按着少年的肩膀。圣骑士手里的剑尖没入土地,一层一层缠绕着的绷带混乱地散开。

他站在阿诺因身前,淡淡地道:“那么,不必逃。”

※※※※※※※※※※※※※※※※※※※※

剑与魔法!

西幻这么冷吗?数据差得有点离谱……沉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尼克斯牧师所带领的这支小队,只是圣妮斯大教堂中各个小队之中较为普通寻常的一队。但即便如此,这也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战力,就算是住在巫师高塔里施法者们,也往往需要分工配合才能对付。

尼克斯对本方的战力非常自信,刚刚骑士长矛折断的瞬间确实把他摄住了,但见到血色盔甲的男人领着异端停下了脚步,他顿时精神大振,道:“茉莉,别害怕,我在你身后!”

有牧师在身后,任何一位骑士都近乎不死,他们有无数的圣光术加持,有从光明与永恒之神手中获取的圣光治愈。那个叫茉莉的女骑士也不例外。

银甲女骑士夹紧战马,披甲的战马发出嘶鸣的声音。她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因为她身后有尼克斯。

女骑士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而刚刚才摆脱魅惑巫术的重甲战士为她压阵,三人互成犄角,完美地组成了最小型、但也是最有效的标准战斗形式。

喀嚓——

女骑士从腰间的皮质扣带里抽出银剑,与绷带松散的锈剑撞击在一起。她跨坐马上,清晰地将对方的圣骑士装束尽收眼底,惊道:“你是圣骑?!”

圣骑士之中的血色盔甲很少,但这个标准制式确实是圣骑的装束,只不过已经非常破旧了。这一声也传入了不远处的牧师耳中,尼克斯愣了一下,立即凝神观察审视着凯奥斯,马上从这上了年纪的盔甲里窥探出对方身份的不同寻常。

尼克斯吸了口气,手中的水晶球里凝聚着圣光,在光芒一道道加持在茉莉身上的同时,他高声问道:“您是隶属于哪个教团的?!”

圣骑大部分由教廷裁判所管辖,那个地方不受各大教区的支配,是独立出来的。他们大多以教团作为编制,其中的精英人物会组成一支支骑士小队,在整个教会的体系当中都富有崇高的声名。

凯奥斯没有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牧师并不放弃,执着地道:“请您不要被异端蛊惑,这是我们受命追捕的犯人。他一定对您做了些什么……”

这句话还未说完,受到无数圣光术不断加持的茉莉再也撑不住这柄沉重的锈剑,她被剑身横着劈翻了武器,绷带撞上银甲的胸膛,哐地一声将她从战马上掀了下来。

能成为骑士的女性十分罕见,茉莉就是其中万里挑一的那个。她一个人就能将两到三个的同等级骑士打得不能还手,此刻她被一把破旧的剑、一只几乎没怎么吃力的手臂掀下马,连尼克斯都震惊无比。

牧师的圣光术在水晶球里不断转动盘旋,就在凯奥斯反手一把想要击碎银甲时,茉莉的周身猛地亮起一层圣光护罩。

女骑士再也扛不住那一击的闷痛,转头呕地一声吐出大口血迹。就在锈剑撞碎护罩的刹那,一旁的重甲战士徒步从侧面撞了上来,如同一架隆隆的战车。

重甲战士一身的装备,再加上牧师的加持,根本不亚于战车。他钢板厚的甲胄上全都附加了针刺术,只要碰到就会对敌人造成损伤。战士抡起双手大剑,冲着凯奥斯的正脸砸了过去——

这把剑没有落地。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恐怕尼克斯也不会相信。竟然会有人用一把包裹着绷带、如此破旧的剑,从重甲战士的阔剑中间凿穿过去!

金属像是布一样被撕裂,沉重、坚硬、可靠……这些战士的形容词全都如同这片金属一样被撕成碎屑。在这位圣骑士的手中,他们的近战都如同纸糊的玩具一般可笑。

尼克斯心中蔓延起深深的寒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此刻,他的大脑才再度清醒起来——教团的圣骑士,哪怕只有一位,也未必是他们小队能打得过的。

圣光术不断地落在战士身上。这把生锈的长剑终于穿透了重甲、穿透了十几道圣光术的力量,一寸一寸地没入血肉、流淌出猩红的液体。

这让阿诺因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头狼,他跟凯初遇时被斩杀的那头狼。杀掉教堂的战士,和杀一头狼,这两者对于身前之人而言,似乎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小怪物紧张地舔了下唇,他本能地感觉不对,他终于迟钝且模糊地察觉到了一个事实——凯奥斯,是一个危险的人。

“曼托!”尼克斯牧师急迫地喊了一声,可他却只能徒劳地施加治愈术,圣光治愈的速度,无法赶得上凯奥斯的长剑搅碎内脏的速度。

旁边吐了一口血的女骑士已让愤怒冲淡了疼痛,茉莉双眼赤红地冲了上去,她的虎口震到发裂,血迹沿着银甲一滴滴地透出来,骑士银剑冲着凯奥斯的脖颈处猛地攻去。

但她的剑根本无法撬动对方的盔甲,更无法嵌入盔甲的缝隙里。

女人的怒吼和男人的惨嚎交杂在一起,混合着几乎把牧师整个人体力抽干的圣光术。一道又一道、不顾生死地落在他的同伴身上。

凯奥斯纹丝不动。

他甚至连神情都没有改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一切已成定局的下一秒,茉莉突然放弃了攻击,她像是此刻才从烧毁的脑子想起什么,猛地一扑,将凯奥斯身侧的黑袍少年扑倒在地。

她露出庆幸的神情,嘶喊道:“放了曼托,不然我杀了他……”

那柄银剑还没有搭上少年白皙细嫩的脖颈,她眼前便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芒,浓香的粉末被吹进她的呼吸间,在这个刹那,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变了。

每一秒变得无限漫长。她眼中只有黑发少年望过来的视线,只有对方那双鲜血般湿润又温柔的眼眸。她的心脏瞬息间狂跳,发现自己无可救药、难以抵抗地爱上了他,那把银剑从女骑士的手中脱落,在这一刻,她没有丝毫攻击和挟持的欲望,只想吻他……

阿诺因眨了下眼,轻轻地推开女骑士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捡起落在地面上的银剑,生涩拙劣地抬起,抵住女骑士胸甲破碎的部分。

“很抱歉。”阿诺因道,“请不要动。”

在茉莉还没有完全从“魅惑人类”里挣脱出来时,那个叫曼托的重甲战士已经不再哀嚎动弹了。阿诺因没有做过这种事,他谨慎地握着银剑,注意力全在茉莉身上。

他没有注意到牧师已经不再吟唱加持圣光术了。也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空档,这场战斗唯一一个攻击性圣光术猛地亮起,一道带着冲击性的圣光弹直直地冲了过来。

如果这一道圣光弹打中,那么威力足可以让体质纤弱的少年内脏破裂,达到濒死的效果。

就在阿诺因抬眼的瞬间,这道圣光已经近得冲到眼前了。他被庞大的光芒笼罩着,脑海里一片空白,本能驱使着让他下意识地立即翻滚躲避,至少也不能让攻击打中要害,但由于战斗经验的不足,他已经失去了躲避的机会——刚刚清醒的女骑士抓住了他的脚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快得连紧张都难以产生,几乎就是在眨眼的那么一瞬间。那道圣光弹突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对,就是消失了,无影无踪一般不见了。阿诺因反应了半秒,自卫意识命令他立即斩断了女骑士禁锢住他的手腕,并且一剑刺进凯奥斯之前劈裂的胸甲。

血液喷溅出一人高,星星点点地落满少年白皙的脸庞。他鲜红的眼睛透露出一股轻微的茫然,被血液沾到的地方,发烫的细碎蛇鳞从肌肤间浮现出来,呈现出一股如血色琉璃般的光泽。

与此同时,白袍牧师彻底脱力,半跪在原地剧烈地喘息。

两位队友,至少一死一伤。茉莉的伤情难以辨别,但曼托……尼克斯低头垂到了地面,过度使用圣光术的力竭反噬着他。他闭了闭眼,声音嘶哑地问:“圣骑士大人。”

凯奥斯看向他。

“刚刚最后的那个是……顶级圣骑士的特殊力量吧。”尼克斯气息不匀地咳嗽了两声,嘴角淌下一行血,“裁判所的裁决教团里,有四支顶级骑士队。我的导师伊大人曾告诉我说,其中有一支队伍,能够凭空瓦解施法者的攻击,几乎所有的施法者攻击对他们来说都不起作用,牧师、巫师……都一样。”

他抬起头,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禁魔骑士队。”

那是一支拥有许多神秘传说的队伍,昔日的辉煌还没有完全消退,骑士们的去向却早早地难以追寻。

尼克斯牧师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快要听不出在说什么了,他用尽力气地吼道:“你是圣骑士!你怎么会跟异端混迹在一起!你是裁决教团的顶级圣骑!我们才是同胞,我们才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保护一个怪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终于将资料中的内容说了出来。圣妮斯大教堂给他们的任务描述中这样写到:追捕目标本身没有伤害他人的力量,他的形态可能发生改变,是一个被魔鬼交换了内脏的怪物。

怪物。在看到这句描述时,尼克斯嗤之以鼻地弹了弹纸面,跟一旁喝酒的曼托和茉莉笑着道:“没有攻击能力的怪物,难道是像温润的驯化魔物一样么?”

“驯化魔物可都是宠物。”女骑士茉莉支着下颔,“你要把他抓住当宠物?”

粗犷的曼托不以为然地灌了口酒:“那可是个漂亮少年。你还得守骑士的美德呢,还是给我做宠物吧,哈哈哈哈!”

调侃玩笑落在酒桌和回忆里。

眼前,是满地的血红。或许这对于尼克斯来说,是一个堕落骑士被异端蛊惑的惨剧。但在冥冥之中,有更多的命运齿轮悄然转动,严丝合缝地扣紧在一起。

凯奥斯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复这位白衣牧师,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歇斯底里过后精神枯竭,被周围蛰伏的光因子包围蚕食,吞噬殆尽。

光因子就是这样的,受命于拉瑟福德.萨亚,赐予祂的信徒。但当祂的信徒体力透支、遭到反噬之后,光因子又会毫不犹豫地吞噬掉信徒们残余的力量,就如同拉瑟福德本人的性格一样。

性格……?凯奥斯忽然发现自己用了一个很错误的词。对于祂和拉瑟福德这种存在来说,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特性”。但跟更稳定的拉瑟福德相比,祂自己的“特性”太过于流动了。

凯奥斯转过身,从尸体上将绷带散乱的锈剑拔出,回扣进皮带里,一层皮制物温和地包裹住剑锋、以及上面残余的血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望着眼前的阿诺因。

小怪物缓了一下神,他到现在还有点茫然的、脚上踩着棉花一样的虚无感。但他很努力地甩掉这种感觉,抬起头看了看盲眼的骑士。

牧师死前的那句嘶吼震耳欲聋,他无法再欺骗凯,更无法再欺骗自己。

“……凯奥斯。”阿诺因伸手捂了下脸,搓了搓了发涩的眼睛,“其实我是……”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真的是、真的是怪物……我还……”我还在学习巫术。

“我知道。”凯奥斯不厌其烦地重复。

阿诺因怔愣地看着他。

绷带覆盖着双眼的位置,心灵的窗户被封闭。阿诺因从来无法从眼睛之中探知到对方的情绪。

“你……”阿诺因喉咙梗住了,他按住自己的胸口,说服自己不要情绪激动,慢慢地吐了口气,继续道,“我其实……我有很多事没跟你说,我在骗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些人就是这样,倘若发觉对方无条件地向他释放袒护、释放偏爱,他反倒手足无措,要将自己最卑劣最令人厌恶的一面立即翻出来,朝向对他最好的人坦白。你看,原来我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我做了这么多可恶的事,请你不要对我好。

他像是一只害怕令人失望的蜗牛,摇动着脆弱的触角接触着外界,因为常常触碰到外界的恶意,所以在遇到外界回馈给他的温暖时,反倒会紧紧地缩回去……他不想让一个人走近他身边、走进他的真心,再看到这些糟糕的真相。

凯奥斯静默地听着,没有一丝表情。这位圣骑士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对于某些事的反应格外迟钝,毕竟,从大局上看来,祂其实还没有完整的清醒。

就在阿诺因手足无措、眼睛湿润地跟他坦白、如同等待罪刑的犯人般迎接判决时,血色盔甲的骑士只是抬起了手,轻轻地擦掉了对方眼角下的几滴血珠。

是喷溅到的几滴,此刻,细碎的蛇鳞已经潜伏下去,只剩下细嫩柔软的肌肤。凯奥斯的思维奇妙地分为了两派,一派在体会漂亮怪物柔嫩的肉//体,另一派在遗憾没能触碰到折射光线的蛇鳞。

阿诺因呆住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看不到,”凯奥斯覆盖双眼的绷带之下,连眼球转动的动作都没有,“你放心。”

“……”

“不要害怕。”他说,“你可以继续骗我。”

“……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凯奥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低低地笑了一声。也就是在这个气氛微妙却又令人难以呼吸的瞬间,阿诺因在感受到那股被偏爱的同时,感受到一股几乎攥紧心脏的危险感。

对他无限纵容的凯,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人。

就在小怪物脑海一片混乱风暴的时候,凯奥斯恢复了面无表情,他把那匹已经无主的战马牵了过来,并且将阿诺因一起抱到马上,环在身前,一边用这匹战马回到荒无人烟的安全区域,一边低头问询问着,今晚要不要吃了它?

可怜的阿诺因的脑子都要被今天的信息含量烧坏了,他蔫蔫儿地回答:“我对它没胃口。”

“可以有胃口。”万千只触手,总有一只是会做饭的。

阴影里的小触手积极自我推荐,从满地的影子里冒出成千上万只藏匿在影子里的眼珠子,此起彼伏地朝着阿诺因抛媚眼,期望他能答应这个提议。

可惜,阿诺因根本没接收到这些期望。

※※※※※※※※※※※※※※※※※※※※

……硬核抛媚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们决定离开。

这匹无辜的战马伫立在小木屋的外面,缰绳拴在树干上。它身上的披甲都被卸了下来,换上陈旧破损的鞍和脚蹬,尽量将它伪装成一匹民用马匹。

在濒临圣妮斯大教堂的迷曲之都杀了牧师、手刃了牧师的同伴,这已经不仅仅是教会暗中追捕的事情了,这绝对会致使教会的负责人雷霆大怒,死活不论地宰了“异端”。

阿诺因这个“异端”本端,此刻正在整理自己买来的正常衣物,带上《莎琳娜笔记》、还有其他几本有意思的逸闻奇谈书籍。他打包好旅行箱,将身上的黑袍子叠好压进箱底里。

旅行箱是在木屋床底下掏出来的,被精心地擦干净,除了有些陈旧之外,并无其他的缺陷。

阿诺因准备将带着白色蕾丝花边儿的礼服脱下来,他一边解开衣领处用水晶做的纽扣,一边道:“你不能再穿盔甲了,凯。”

这对于邪神大人来说,不亚于复苏以来最大的噩耗。他沉默稳重地坐在椅子上,镂空面罩脱了下来,绷带蒙眼,面无表情。

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阿诺因已经了解了对方的一部分性格,他自顾自地解扣子,低头道:“不愿意也没用。动静真的太大了……”他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将最近的信息量勉强消化,得出来一个不得不采用的结论——无论凯奥斯究竟有多危险、多可怕,但对于自己来说,他的身边就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水晶纽扣松散下去,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脖颈。角落里冒出头的小触手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诺因白嫩的颈项,忍不住咕咚地咽了下口水。

如果它此刻裂开一道嘴出来,哈喇子一定能败光邪神的脸面。

别说骑士先生是盲人了,就算对方真能看到一部分。阿诺因也对于两人之间纯洁的友情没有丝毫质疑,他解开了衣领的所有扣子,然后抓住衣摆往上掀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腰。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两秒,他很快就把繁复的礼服用这种略显粗暴的方式脱了下来。纤瘦的腰、秀润的背,隐约的脊骨线条犹如一条滑动的鱼。他是预备圣子的教科书、是让贵族们甘愿献出爱慕的金丝雀,这种纤秾合度的精致美丽,几乎可以透过无数种族的隔阂、透过审美的限制,富有攻击性和惊艳感地展现在每一个人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凯奥斯觉得,就算是拉瑟福德当面,祂也会原谅漂亮小怪物的种种不敬,将他纳入天使的行列。

只不过那个古板的老头子已经没有机会了。凯奥斯想。

“凯,你真的不能再穿戴盔甲了,这样我们连迷曲之都也出不去。”阿诺因继续说着。

盲眼骑士却依旧没有回应。祂的脑子被对方后腰浮现出来的鳞片吸引了。

万万千千的念头浮起,万万千千的念头落下。有些不要脸的触手已经给祂提供了亵玩的方案,还积极地表达了舔舐的欲望。

凯奥斯盯着少年肌肤上覆盖着的细碎鳞片,闪闪发光,散发着异样的、属于怪物的美丽。再往下就是勾勒出臀部的精细线条。如果那里变成尾巴,祂也许会诞生不愿意控制这些流动触手的想法。

角落的阴影里钻出一个一个的触手,瞪着一片圆溜溜的眼睛,比处男看片儿还认真。

“……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句。”阿诺因重新穿好普通的平民服饰,素蓝的长袍遮住肌肤。

他转头的一刹那,触手们扑通一声钻进影子里,骑士先生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反应略显迟钝:“好。”

“这就答应了?”阿诺因有点不可思议,“我从没见过你脱盔甲。”

凯奥斯:“去哪里?”他答非所问。

这次的目的地已经确定了,是阿诺因在《莎琳娜笔记》上看她提到过的阿尔萨兰。阿尔萨兰不属于奥兰帝国的土地,那里的人也都不说奥兰语,可能会是其他更复杂、更陌生的语言,也有可能是巫师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想要继续学习下去,就要不断接触巫师、接触跟巫师有关的事情。

“阿尔萨兰。”阿诺因道,“我听说那里有很多精灵族,他们长得都很好看。”

凯奥斯没有表情时显得格外冷酷,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纹路纵横交错——称不上“好看”两个字。

很快,他醒悟自己这个举动是没必要的,而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观察这具躯体的好看与否。

骑士先生对这个目的地没有异议,在阿诺因将所有必需品和银币整理进旅行箱后,才转过身看着一动不动的圣骑士,很快理解到凯奥斯的意思:“他需要帮助。”

像这么沉重的盔甲,无论是穿还是脱,需要其他人帮忙都是正常的事。阿诺因什么也没多想,凑过去帮凯奥斯拆胳膊上的底部锁扣。

锁扣精细难拆,少年的身形已经足够纤瘦修长,但比起成熟的圣骑士来,还是刚过对方的胸口。细碎柔软的半长黑发蹭着冰冷的盔甲上,毛绒绒的,像是小猫咪的脑袋。

凯奥斯低头看着他。

灵活的手指解开了底部锁扣,一直禁锢在骑士身上的血色铠甲骤然一松,右臂上的甲胄沉沉地耷拉下来,关节处连接着保护骨头的棉絮。阿诺因按照解开部分的办法打开所有锁扣,然后低下头研究严丝合缝的腰带。

这个姿势不太好,不高不低的距离,让阿诺因的腰弯得很累。他把腰带后侧的钉子一根根用工具拧出来,才将整套血红盔甲卸掉,从对方的身上彻底摘除。

沉重的金属落地,里面是一套已经磨损到溃烂的棉甲。干净、古旧,带着尘封的痕迹,但令人意外的是,圣骑士的身体没有丝毫的腐朽气味,连作为“人”的气息都没有,甚至比浑浊的空气还更清淡、空白,而且微微冰冷。

阿诺因抬起头,见到对方身上几乎每个关节处都缠绕着陈旧干净的绷带,像是将他这具身躯一点点拼合而成似的。他摇了摇头,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出去。但视线却扫过前方对着的方向,看到了常年覆盖在盔甲当中,疤痕纵横交错的身躯,经历时间的沉淀,陈旧而丑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伤痕是骑士的勋章。他不觉得丑陋,只觉得强悍,而且性感。

阿诺因被这个不经意飘过的念头惊得没站稳,为了立即拉开距离而失去重心,一下子坐在了地面上。他从耳朵尖烧得耳朵根,连同脸颊都红了一片,少年捂住脸把乱七八糟的、不太道德的想法全都清理出去,才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如蚊呐地道:“地……地面有点滑。”

某个冒头的小触手默默地看了一眼干燥粗糙的地面。

凯奥斯伸出手,像是抱起一个柔软小动物似的把他拉起来,宽阔的手掌搭了一下他的后颈颈骨。

这太像宣示某种主权了,只不过双方此刻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骑士先生去掉盔甲之后,那股压迫感似乎有所减轻。他的身躯关节被绷带包裹,但脱掉那些磨得溃散的棉甲后,体态线条清晰无比,腹肌纹理排列整齐,麦色的肌肤健康且富有生命力,宽肩窄腰,胸膛坚实,是非常符合圣骑士标准的身材。

阿诺因给他套上去一身平民服饰时,都在心里悄悄羡慕了一下。

羊毛衫和亚麻长裤被染成了较暗的褐色,布条绑腿收拢裤管。除了惹人注目的灿金发丝和布条蒙眼目不能视之外,凯奥斯的装束终于趋向于低调正常了。阿诺因放松的呼出一口气,缓解心情地半开玩笑道:“太英俊有时候也会带来刺目的冲击和侵略感,你看上去是会让任何同性都嫉妒警惕的那一款,亲爱的凯。”

凯奥斯沉闷地听着,过了半晌才理解过来对方的意思,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冷淡又沉稳:“可是你不会嫉妒。”

“我当然不会嫉妒,嫉妒这种心情太冒犯你了。”阿诺因道,“救命恩人、救命恩人、救命恩人,我可没有三条命还给你。”

小怪物变得开朗了很多……或者可以说,他变得安心了很多。凯奥斯一边想着,一边回复道:“可以还给我些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凯奥斯直直地“看着”他,眼疾手快地在心里捂住某些自己的绮思恶念,淡淡地道:“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会跟你索要的……亲爱的阿诺。”

阿诺因获得了对方同样友善亲密的反馈,对两人之间的友谊不由得更为信任,连他的信心都增强了很多,毫无疑虑地点头答应:“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这句话答应得太早了。迟早有一天,天真纯洁的阿诺小朋友,会因为这句话付出难以预料的东西的。

星光镇发现的事情传到圣妮斯大教堂之后,主教欧林.博文派出了他的亲信牧师伊。伊作为尼克斯牧师的顶头上司,亲自率领着整整一队骑士和几位牧师前来剿灭异端,但从星光镇一直扫过周边的数个小镇,都没有发现异端的踪影,直到他们进入了迷曲黑暗森林之中。

以这个战力的配置,已经有部分底气能够在黑暗森林里寻找人了。但等待他们的,只是一座人去楼空的小木屋,还有被卸除披甲的破烂金属。

伊穿着雪白的牧师袍,袖口上有代表身份的两道金边儿。他有着银白色的短发,眼窝深邃,是一个年轻的男性牧师。他带领着队伍掘地三尺,将所有的物品全都清算了出来,包括那枚用黄金打底的徽章。

荆棘与银色骑士剑图案,禁魔骑士队。

伊将徽章收了起来,凝重道:“传达欧林.博文主教。异端身边的是一位禁魔骑士队的骑士,属于我们档案之中的已死之人……令他复活的,是邪恶的、魔鬼的力量,我认为他极度危险、极度诡异,请求主教大人将他列入净化名单之中,在整个奥兰帝国的范围……不,在整个教廷辐射区域内的所有教区……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

净化录/净化名单:每个教区互相流通的异端、异教徒格杀名单。需满足“极度危险、极度可怕、极度诡异”这三个条件之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凯奥斯为什么跟他走,为什么愿意离开那座森林,这些事不需要问,就算是真的问了,无论对方拿什么简单的话语来搪塞他、甚至是干脆就不回答,阿诺因也不会不带着对方。

没办法,虽然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危难关头而生的信任确实已经很到位了。三次救命恩人,已经足以让阿诺因放心地把自己的命交到他手上。

两人没有使用这匹战马,而是将马匹卖给了城镇中的商人,用马匹换来的一袋子银币租了马车。奥兰帝国的交通路线简单清晰,一部分属于帝国、另一部分属于商会。在商会的带领之下,两人来到迷曲之都最大的港口——迷曲湾。

从迷曲湾乘船而行,途径两个海湾之后,就能在半个多月的海上旅行之后,抵达阿尔萨兰。

巨大的船只停在港口,两张船票花费掉了一半的银币。阿诺因的半长黑发用发绳扎起来,盖在一顶软帽下面,以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他这张未被遮蔽的脸,实际上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瞩目和探究。

他领着蒙眼骑士的手,关切地道:“要上船了,哥哥,前面是检查员,你不要怕。”

凯奥斯:“……”

邪神没有演技,只有面无表情。他没有让有表演欲的某只触手、某个念头占领身躯。

从森林离开之后,阿诺因就数次嘱咐他……如无意外,最好不要开口,要表现的像个瞎子,让我一直牵着你。

牵着手倒是没问题,小怪物的手指纤细柔软,像是一团甜兮兮的棉花糖,握起来有玉石般的温度。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没常识,阿诺因只能勉强扛起融入人类社会的大任,带着沉默寡言的圣骑士混迹进人群里,采用大众的方式离开迷曲之都。

比起两个男性友人同行,以兄弟相称显然能省去很多麻烦。阿诺因牵着自己异父异母亲兄弟的手,率先来到了检查员的面前,他挡在凯奥斯身前:“您好,这是我们的船票,只带了这一个旅行箱,我哥哥的眼睛不好,他恐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检查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他穿着制服,扫了一眼旅行箱,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同情道:“年纪轻轻的……可惜了,上船吧。”

他不经意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脸庞愣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龌龊的联想——他长得这么漂亮,哥哥又是一个瞎子,是怎么生活下去的?

这事情不能深想。

阿诺因牵着凯奥斯进入客船里,这艘大船共有四层,中间的一层就是船客休息的房间,每个旅行房间都非常狭小,只能勉强放下去一张床,再隔开一个小小的盥洗室,连个桌子都没有。

但这样的房间已经非常昂贵,更普通的民众恐怕都很难下定决心订购这样的房间,而是会选择睡通铺。可他们两人的秘密实在太多,所以需要这么一个隐蔽的空间。

房间号是1917,阿诺因将旅行箱放在地上,检查了一下房间的角落和细节,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让盲眼的“哥哥”坐在床上,哗啦一下子打开了窗帘。

旅客正在登船,巡逻的值守人员和商会成员穿插在行人之间。蔚蓝的海洋掀起碧波,通知时间的铃声伴随着浪涛翻动。

阿诺因走了下神——直到此刻,他才清晰地感觉到了自由的味道。脱离了教廷的掌控,获得意志的自由、身体的自由、行动的自由,这种感受狠狠地刻入他骨髓,让他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坐到了凯奥斯身边,望着圆窗之外:“玻璃水晶的造价很贵吗?”

少年比了一下大小:“这窗子只有这么一点点,教会的彩色琉璃窗布满整个吊顶。”

凯奥斯道:“你嫌弃它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阿诺因笑了一下,“我觉得它小得很可爱。不过这床也有点小,让你跟我睡在一起,很委屈的。”

阿诺因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很多,他的谨小慎微和担忧紧张,慢慢地解除、慢慢地释放,到今日才完全放下。

凯奥斯可以维持人形,区别只是,他在盔甲里能够肆无忌惮地释放成一团如阴影的液体,随意地把某个部位变成混沌的形状,而目前不可以这么做。

“你可以睡在我怀里。”凯奥斯道,“很合适,不占地方。”

阿诺因也没多想,自己最弱小最任人欺凌的时候,凯都什么也没干,这几乎已经让他认定对方直如钢筋的性取向了:“不然还能睡在哪里?会被你挤掉下去的。”

长期的旅行路途,让少年的身躯感到疲惫,他脱掉鞋子,挨着骑士先生往床里面坐了坐,道:“我打听过了,永恒号是迷曲之都最大的客船,这种人流量很密集、又由商会管辖和王权的地方,教廷是很难查的,但也是因为这一点,船上可能会有一些……不太普通的人。”

凯奥斯看着他的腿,没有出声。

阿诺因知道他在听,继续道:“凯,你跟他们接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动手,也别生气,先找我……永恒号的餐厅是公共的,我们没办法一直缩在这里。”

凯奥斯还是没有回音,但阿诺因看他点了点头,刚放下心,就发觉自己的脚踝被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他愣了一下,见到对方把他长袍的衣摆撩起来,连同里面的裤脚也挽起,露出了一片未愈的瘀紫伤痕。

那是几日前在星光镇时,那个叫茉莉的女骑士伸手抓住他脚踝时留下的。豌豆公主般敏感娇嫩的体质,在那种濒死一握的力道之下,骨头虽然还完好无损,但周围的肌肤已经不受控制地伤了一片,青青紫紫的掌印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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