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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先生动作平和,手没有用力,只是静静地覆盖在毛巾上面,这块湿毛巾也并不沉重,但贴着阿诺因的小腿肌肤时,就是恍惚间让人觉得难以动弹。

他已经开始胡思乱想,想到自己那条丑陋畸形的尾巴露出来之后,对方该是怎么样的感受、该是如何的反应,他设想了十几种的反应状况,在心里站在对方的角度编演了许多饶过自己的理由……连他自己都不能被这些理由说服。

一旦发生这种状况,眼前这个看起来冷峻凶恶、实际上非常虔诚温柔的圣骑士,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赎罪的圣骑士,信仰无可置疑。而他的这具身体,太像一个被魔鬼交易走灵魂的堕落者了。

阿诺因一时陷入失落和沮丧,这种自我怀疑的悲观情绪甚至超越了他的紧张和恐惧。他盯着对方宽厚有力的手,总觉得被毛巾覆盖着的那片皮肤诡异地温度上升,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如此。

死在凯奥斯先生的手中,总比教堂的致死药剂下更好。少年垂着眼帘,自暴自弃地想。

骑士穿着厚重的盔甲,任何时候都没有要脱下来的意思。他低下身躯,半个膝盖叩在地面上,整个人都沉沉地停顿在了少年的眼前,散发着冰冷而可靠的气质。阿诺因坐在椅子上,在这个角度之下,注意力几乎全被对方金灿灿的发丝所吸引。

他下意识地逐渐望向对方双眼的位置,只看到重叠的破旧绷带。阿诺因的目光在这里停了一下,才忽地回过神来。

“骑士大人……”

对方没有反应,只有缓慢按摩瘀伤的手指仍在移动。

没有被理会的阿诺因顿时忐忑起来,他靠过去,略略接近对方的耳畔,有些越过了安全的社交范围、进入一种更隐秘更亲近些的交谈距离:“骑士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叫名字。”对方说。

男人的声音沉而沙哑,像是被岁月风霜洗涤过无数遍。阿诺因一下子就被这股经历沉淀的痕迹击中了,像是遇到了长辈似的生出一股尊敬爱戴之情,不知不觉地带着些依赖感地改口:“……凯奥斯先生。”

“名字。”对方抬起头。

明明没有目光投来,但这种类似于被注视的感觉,仍令人心神触动。阿诺因不得不磕绊地改口,抑制住自己加敬词的陈旧习惯:“凯……凯奥斯。”

“什么事?”

“我可以自己来,我没事。”阿诺因努力保持语气的诚恳,“请您去休息。”

他一时忘记了自己就坐在对方的床边。

凯奥斯没有答话,而是在短暂的静默之后,缓慢地站起身。

一站一坐,身高差加上盔甲的加成,在这逼仄的卧室之中,阿诺因时时刻刻都觉得有浓重的被压制感。他抬起头仰望对方,恰好圣骑士也在微微低头,正对着他。

“你知道神明的信徒会怎么对异端吗?”他问。

阿诺因心里一紧,缓解情绪地舔了舔唇,保持气息平稳地回答:“我只是误闯进这里,我不知道教会的事。骑……凯奥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烧死他们。”男人在说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会把他们的骸骨捏碎成粉末,埋在神明的王座下面。会挖掘出脑海的灵魂,撕裂成不同的碎块,放进亡灵海,任其漂流。”

小怪物不由自主地握紧椅子扶手,不敢吱声。他总觉得自己要被发现了,总是过度紧张,觉得心跳砰砰加速,剧烈到能让圣骑士听出异样。

“如果你在黑暗森林遇到异端。”凯奥斯道,“快跑,回到我身边。”

我才不会伤害别人。阿诺因伤心地在心里想着,他想不出自己不成为“异端”的理由,同时对圣骑士的信任充满愧疚,只能低低地道:“我知道了。我……我明天就会离开,不会给您添麻烦……”

他根本没有认真体会对方后半句的意思。

凯奥斯脚下的阴影里都在这句话之后开始流动,散发出蠢蠢欲动的意图。如果没有祂本人的压制,这些触手恐怕早就要蔓延出来,将小怪物的身躯全部舔舐亲吻一遍,或许还会喜爱地缠绕着、依恋着、索取出他异于常人、精美无比的尾。

阴影的流动愈发剧烈。

凯奥斯没有接话,忽然道:“你会圣光术吗?”

阿诺因的伤心戛然而止。

他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说出什么合理的编造说辞。他实际上是会的,在教会的这十几年来,他耳濡目染地学会了圣光术中的治愈词,只不过教会的所有圣光术,都要依靠最基本的信仰来达成。而他不存在信仰,只能在自我催眠般地心理暗示之后,才能使用得出来。

这种情形之下,他完全可以说“不会”,但话到嘴边,对方那句“要虔诚”莫名升上脑海。阿诺因犹豫了一会儿,硬着头皮道:“会一点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凯奥斯:“忘掉圣光术。”

阿诺因诧异地抬起眼,心中被这句话震惊到了。他实在想不到对方不仅不追究自己这混乱一片的说辞、不提防自己这不明不白的身份,反而对自己说“忘掉圣光术。”

这不是一个圣骑士该有的心态,光明与永恒之神的骑士,应当帮助传教,而不是让一个人忘掉。他想不通这前后的逻辑在哪里,连嘴里长出失控的小尖牙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但好在阿诺因一直警惕着这种状况,他本能地抬手捂住嘴,像吸血鬼的小尖牙微微抵着下唇。小怪物抬起目光仔细地盯着骑士先生,发觉对方毫无异常之后,才试探地放下手,舔了舔牙齿,小声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的尖牙是手术实验移植进身体里的,是一种魔物的牙齿,但这种魔物却诡异地具有纯洁的特质。实验员们把魔物的牙齿敲下来,用最完整、光因子最丰富的那一对儿,切开他的皮肉,打入药剂,缝合进原本牙齿的位置。

为了不伤害这张美如魅魔的脸庞,这对小尖牙的移植手术做了多次,采用了许多复杂的药剂来愈合伤口。但最后的实验结果并不令人满意。阿诺因还记得实验员拿着记录本失望地看着他的情形,十几位实验员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努力化为泡影,他被那种目光看着的时候,恍惚觉得这仿佛是自己的错一样。

依靠实验员喂养才活到这么大的阿诺因,对这些奉命行事的人们没有多少恨意,也没有多少善意。他只觉得害怕,只觉得想要远离、想要逃走。

小尖牙在多年的磨合之下,已经顺利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阿诺因对待这种失控出现的身体异变已经很熟悉。他在发觉凯奥斯真的毫无反应之后,慢慢地放下了畏惧。

还好不是尾巴。他心宽地想。

“黑暗森林对你来说,非常危险。”凯奥斯道,“你独自离开,只有死路一条。”

阿诺因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袒露身体的异状,尽管知道对方目不能视,但这种行为本身就带给了少年很大的鼓励和安慰。他也知道自己很难跑出这片森林,他需要骑士先生的帮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做这种请求。

阿诺因身上有一股独特的、脆弱与坚韧并俱的特质。他的脆弱感铭刻在每一寸身躯,从发梢到指尖,都如一块随时破碎的水晶球,在这种前提之下,他不想放弃活下去的坚持与韧性,就更为鲜明可贵。

“非常抱歉……我好像给您添麻烦了。”

骑士静默如渊地停在原处,开口道:“先留下来。你会做饭吗?”

真到了被对方需要的时刻,却是他一窍不通的领域。阿诺因脸上发烫,羞愧道:“对不起,先生,我不会……”

“你留下来做饭。”男人仿佛只是随机寻找一个理由,并不在意他是否真的能办到,“我狩猎的猎物,会交给你来处理。”

“凯奥斯先生……”

“叫名字。”

“……凯奥斯,”阿诺因道,“我无法令您满意,我只会一直打扰您。”

骑士影子里流动的小触手纠缠着绕在了一起,仿佛对少年嘴里这连绵不断一句也不漏的敬词感到生分。它们已经在蠢蠢欲动的念想里,把这只小怪物的皮肤肌理都啃噬过了,诞生了一股幻想般的亲密感。

只不过是它们单方面的,自以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它们也是凯奥斯的一部分,触手们的想法未必就没有一点点凯奥斯的参与,或者可以说,祂本人的一部分思想,本就住在触手里。

“你不知道如何令我满意。”他道。

骑士的手掌从高向低降落下来,那明明该是沉重的、持着骑士剑的手,仿佛能握碎坚硬的钢铁,但当这只手落到阿诺因的脸庞间时,却轻柔得如同一片羽毛坠落。

目不能视的骑士靠抚摸的方式,缓慢地知悉了对方的相貌,敏锐的触感连同神经、也连同祂脑海之中混乱的部分。凯奥斯的手在探索、在安慰,在向可爱的少年示好,但也在逐步地侵略。

阿诺因被这种侵略感包裹住,他僵硬地连睫毛都不敢颤动,极度内敛地掩藏起唇间的尖齿。

“或许你做的,”骑士收回手,“就是我最满意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重新化为血红盔甲铸就的圣骑雕塑,转过身推门出去了。阿诺因整个人一下子松懈下来,他抬起手捂住脸,那种缓慢地、确认相貌的抚摸接触感还残留在脸颊上。

窒息与侵略一并消退。阿诺因周身的空气彻底通畅,他缓慢呼吸地同时,脑海中又想起那本承载着世界之谜的巫师笔记,他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留在骑士先生身边这个选项的诱惑忽然变得无穷大。

本来也很大,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是很清楚的,想要独自走出这片森林实在太难了。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能快速学会巫术,依靠巫术的力量走出迷曲黑暗森林,走出这座城市,离教廷的圣城越远越好。

阿诺因考虑了半晌,只能选择听骑士先生的话,冒着自己有可能会变成怪物,被他杀掉的风险。他深吸口气,缓了缓神,等待失控的小尖牙慢慢消退,回想这几日来的经历,自己都有些世界巨变的恍惚感。

而在一门之隔的外面,穿着血色盔甲的骑士停在门外,沉默地伫立在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垂下的手掌慢慢融化,如同液体一般流动着向下垂坠,血肉失去了形状,连同他肌肉坚硬、线条流畅的臂膀,都一同融化掉了,在地面流淌蜿蜒。

沉重的盔甲之内,似乎被他的身躯撑着,也仿佛什么都没有。钢铁连接的内部,空洞洞地化成液体,融入他的影子。

影子里冒出一条漆黑柔软的触手,它高高地立起,从触手顶端冒出转动的眼睛,还有独眼下裂开的、布满几排尖锐牙齿的嘴:“撕碎他。”

凯奥斯抬起头。

撕碎。他默念这个单词。

“掌控他,撕碎他,他太漂亮了。”它道,眼珠转成血红的颜色,“他的牙齿,你看到了吗?他好漂亮,那双牙只有长在他嘴里才漂亮。”

“我看到了。”

凯奥斯本来就是流动态的,他呈现出什么样子都不奇怪。即便这一幕看上去是在发生对话,但实际上只能算是自言自语罢了。他的思想可以出现在阴影里,出现在触手上,出现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如果他下一刻升起另一个念头,同样会有另一张嘴加入争吵,祂本来就是这样的。

另一条触手冒了出来。

“怎么才能止渴?他的身体,强盛的光因子,基因里扑鼻的香气。”它道,“吃掉他,舔一舔也好,你难道不想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种覆盖着生机与活力的血肉、细腻无瑕的肌理,那种微微畏惧的神情,可爱到了极致的尖尖牙齿和特别的身躯,谁不想见到怪物碎裂、见到鲜活的血肉在祂的怀抱之中融为一体,四散如飞扬的尘沙、见到他的眼睛栖息在邪神眷顾的视线里,见到一朵坚韧善良的花朵,被他撕碎、摧毁,让甜腻的花汁流满手掌,带着粘稠的猩红。

凯奥斯换了个站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十几条触手彼此争吵,无数的念头纷杂冒起又逐渐落下,这具已死之人的躯壳慢慢地被祂的力量占领,流淌成液体的手臂蠕动着缩了回去,重组成坚实的手臂。

或许一位骑士不脱下盔甲,不是因为习惯或信仰,只是因为他的盔甲里装着诡异的、不可描述的东西。

他抬起脚步,影子一动,那些争吵的触手顿时安静地遁入身影里。凯奥斯一手抓着另一手的手腕,来回慢慢地转动了几下,活动过的筋骨组合得更加精密,他微微低头,绷带后干枯的眼眶里没有眼睛,但空气当中却存在千千万万的“双眼”,为祂注视着人间。

撕碎、舔舐、消化、融合……保存。

保存……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收藏。

嗯……收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交给阿诺因的猎物尸体已经被简单处理过。

凯奥斯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从密林外归来、满身冰冷寒气的骑士坐在对面,膝旁直立着那把生锈浸血、老旧沉重的骑士剑。

但没有人能质疑这把剑的杀伤力。阿诺因在对方的“注视”之下,按照自己所知的方式,将去皮的野兽躯体切割成一块一块,捡出骨头,再把小屋里搜罗出的调料摆在面前。

给他做饭的小桌子是临时搭建的,清水洗得干干净净,上面留有过期破旧的刀斧痕迹,让阿诺因不得不怀疑这曾经是斩断头颅、或者教会行刑的木板。

这路子真是太野了。阿诺因在心里悄悄地想。

他没有做过食物,除了连绵不断的手术实验外,他的待遇跟教会真正的圣子也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些渴望向他抛出橄榄枝的贵族们,更是在有机会见面时轻言细语、百般呵护。尽管这些“呵护”,都带着宠爱小动物的轻蔑与居高临下。

阿诺因知道他们的意图,不过是想在教会不需要自己的时候,将一件美丽的玩物收入掌心……时至如今,这种命运,他已经远远地抛弃掉了。

猎物的肌理韧性很强,新鲜地流淌血水。旁边还有一个骑士等待着,散发出“老父亲般慈祥的气息”只有阿诺因自己这么觉得,他就更不想让凯奥斯失望了。

磨过的小刀一点点切碎肉质,精细而稳妥。搜集出来的粗盐晶在瓶子里用清水化开,还有一种植物花朵的粉末作为调料,尝起来舌尖发热。

他按照自己的理解炖了一锅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凯奥斯等待的时间完全动都没动一下,直到少年舀了一碗汤给他,男人才抬起手,取下捕猎时穿戴的盔甲与面罩。

阿诺因看着他拿起器皿,没有什么表情地喝了一口。

风声停住,汤羹的热气缓慢上升。凯奥斯沉默了半晌,没有任何反应地继续喝了下去。

阿诺因猛地松了口气——看起来至少不难喝,不难喝已经完成使命了。

“凯奥斯先生,”他说出自己期待已久的愿望,“我可以看你这里的书吗?”包括那本笔记。

“你识字?”

“嗯嗯。”阿诺因的黑发没仔细搭理,这时候有点乱,毛茸茸的,像一只黑猫的小脑壳,随着这种点头的动作,就更可爱了。

“可以。”影子里的小触手被可爱到了,在他脑海里唠叨着答应对方。凯奥斯顿了顿,道,“想看什么都可以。”

少年心情松懈下来,甚至觉得有点开心。他捧起另一个盛汤的器皿小小地尝了一口。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什么……

阿诺因不信邪地又试着尝了尝。

???

他抬起头,看着凯奥斯面无表情、淡漠无波地吃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再回味一下嘴里乱七八糟爆炸的未熟血腥味儿、粗粝掺沙子的盐味、似有如无的、与肉质结合在一起令人呕吐的调料味儿。

太挫败了。

他应该先自己试试的……骑士先生这是什么味觉?他不觉得难吃吗?他的舌头跟我构造不一样吗?

阿诺因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这归类于骑士大人“老父亲般的慈祥光辉”,这位善良的人对自己的鼓励。他羞愧又感动,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带着“你真是一个好人”的意思。

“好人”凯奥斯,尝不出来人类的食物。

但被准备收藏的小可爱用这种感动仰慕的眼神看着,又仿佛能尝到一点好吃的虚拟感觉。

嗝。小触手在阴影里翻了个身,目光从头到尾都没离开眼前的漂亮收藏物,简直想亲身上去再从头到脚地舔一遍,但又被自己的思维牵扯着,饱腹感随着观察力消耗慢慢上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可爱,吃饱了。

————

阿诺因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读书的允许,包括那本掉进杂物堆里的巫师笔记。

晚饭后,他将乱糟糟的架子重新收拾了一遍,从中顺利照出那本莎琳娜的笔记。他拍掉上面的灰尘,塞进巫师袍的里面,贴着胸口收好。随后,又按捺着立刻学习的兴奋心情,非常贤惠而不自知地给骑士先生铺了床。

他不知道在遥远的东方世界,叠被铺床带着多隐晦的暧昧之意。他只是简单朴素地想要报答对方,而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凯奥斯先生常常外出,一出去就一整天,直到天黑才会归来。阿诺因除了做饭,就是常常窝在客厅里的藤木椅子上看书、抱着一条毛绒毯子看到睡着,从写满圣经的虔诚圣典、到满是异端蛊惑学说的血肉炼金术……骑士先生这里的书籍包罗万象、无所不有,极大地丰富了他的世界观和认知程度。

如果说书籍是灵魂的养料,那这本莎琳娜的笔记,就是在消耗养料。

因为这本巫师笔记……实在是太难了。

里面最基础的巫术模型的构建,虽然讲得通彻,但因笔记主人早已到达了这个程度,反而记载得不甚详细,这让阿诺因花费了大功夫,联系前因后果思索补齐,来读懂其中的内容。

简单来说,在巫师的世界当中,能够看懂巫师语,就代表着具有刻苦学习的能力。而模型的搭建,就相当于在脑海中联系世界上无处不在的“灵”,这种灵组成模型上的线条,学习者要通过这些线条和已知的公式,迅速计算出模型的其他数据……这些复杂的公式记忆和心算,要在短短两秒之内完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再晚的话,巫术的速度恐怕比不过敌人利剑挥下的速度。

这几天里,阿诺因都在对基础的巫师模型进行反复学习,他觉得自己说梦话可能都是公式内容。后来有天晚上,他在藤椅里睡着之后,被骑士先生好心好意地带到暖和的床上待到天亮,阿诺因才意识到自己在房间外可能会感冒。

而对于善良的凯奥斯先生来说,如果自己患上了病,可能也会麻烦对方。

于是当晚,阿诺因没有再拒绝骑士的善意提醒,乖乖地抱着自己的小毯子来到对方的房间里打地铺——教廷没让他学会别的东西,但让他学会了礼貌和尊重,学会了记得别人的恩惠。

火炉暖和,灯台烛火时亮时暗。他坐在小毯子上,脑海中一边回忆着几天下来也没学会的基础模型,一边伸手慢吞吞地烤着火。

凯奥斯的性格非常好摸清楚,他对大多数事情都不在意,只要他不开口,那么就是默认的、同意的,甚至是喜欢的。或许身为禁魔骑士队的强悍圣骑,都是这样沉默内敛的男人吧。

阿诺因百无聊赖地推测着,脑海中不知不觉地想起禁魔骑士队的传说。那套永不离身的血色盔甲,就是一位赎罪骑士前半生的印章、与后半生的罪状……不知道凯奥斯先生因什么而愧疚,像他这样有责任心的男人,如果有神明,才是真正让神明信任眷顾的人。

白皙如霜的手指被火炉烘得温暖,从手背到侧面慢慢地浮现出几片细碎的雪白鳞片,这是他体内怪物的基因,只不过阿诺因已经不像是几天前那么惊慌警惕了,因为他已经确认,骑士先生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细碎的蛇鳞点缀在他白皙娇嫩的手背上,像是碎落的钻石般闪闪发光,比世界上最美的油画还漂亮,带着惊人的艺术感和脆弱美学。阿诺因垂着眼睛看向蛇鳞,没有感觉到应该存在、应该落在他身上的溢美之词,而是轻轻地收紧了手指,低下头埋进膝盖里。

他不知道自己的漂亮是优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只知道,黑发是魔鬼的礼物,蛇鳞是命运的玩笑,羽翼是天意的戏弄……没有人喜欢,是因为他的无能,而不是他人的刻薄。

他没有优点。

阿诺因轻轻地攥住衣摆的黑袍,脑海中空空荡荡的,他闭上眼睛,习惯性地尝试构筑巫术的基础模型——本来已做好了失败的打算。

但这一次的运算前所未有地快捷准确,仅仅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之内,眼前平静一片的空气突然炸开,一条条泛着蓝光的半虚化线条在眼前嘭得一声亮起,连接成一个复杂如金字塔般的模型,模型上面留有数不清的孔洞——是用来镶嵌巫术的。

巫术模型整个泛着亮晶晶的蓝色,像是梦境一般在眼前慢悠悠地旋转。阿诺因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模型的线条肆意延伸、生长、超越了他此时的运算量。

旋即,没有计算量支撑的巫术模型像是楼层坍塌般碎落,亮晶晶的蓝色碎屑从上而下,无所不在的“灵”失去了束缚,回归原貌。

蓝色碎屑落到他的衣袍间,消散在空气里。

阿诺因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手心,蛇鳞慢慢地消退,火光依旧温暖耀眼。

……刚才是……成功了一次?

对,成功了。少年在心里确认,他迟钝地反应,忍不住想要笑,又觉得眼眶发酸,很不争气地想哭,太脆弱了,怎么能这么脆弱,阿诺因在心里偷偷地骂了自己几句,捂着脸抵住发热的眼眶,把脆弱的一丝一缕都憋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戴上兜帽,心情平复,满意地想要躺下睡觉,刚一转过身就看到血红的盔甲坐在床上,盔甲简直像是炉灰里的鱼眼睛一样发着诡异的光。

他心里咯噔一声,但转念一想,骑士先生是实打实的瞎子,看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忽而又底气十足起来,仔细地抬眼观察着对方。

“阿诺。”熟悉的男声突然响起,“过来。”

阿诺是阿诺因这个名字的昵称,在奥兰语里,几乎所有的名字都能以这种简化音节的方式来达到亲昵的效果,比如凯奥斯这个名字,也可以称为“凯”,只不过这种简化的昵称,一般只有亲人、爱侣、非常要好的朋友才会称呼。

阿诺因就只被母亲这么叫过,他没有别的亲密的人,凯奥斯是第二个这么叫他的人。这种称呼听起来太柔和了,简直轻得像个问候的语气词。

阿诺因受宠若惊,慢慢地靠近过去,趴在床沿上抬头看:“凯奥斯先生……”

“叫名字。”对方不厌其烦的纠正。

“……凯奥斯。”小怪物努力克服自己的习惯,心里却莫名地有点开心,“有什么事吗?”

“上来睡。”骑士连睡觉都不会脱这身盔甲,好像盔甲才是本体一样。他的眼前蒙着绷带,身形比对面纤细的少年要大整整一圈,五官是那种锋锐沉冷的英俊,说话时自然而然地有一股命令的意味。他抬起手,拍了拍床的另一边。

阿诺因怔了一下,看了看骑士褪下薄甲和皮革手套的指节,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我会碍着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会。”凯奥斯道,“你睡不着。”

阿诺因又愣了愣,简直怀疑对方能见到自己眼下的乌青——他确实睡不着,说起来还是要怪这具该死的身体,只要有一点点不舒服,他就难以入睡,连后背的肌肤都被硌得一块青一块紫,比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还过分。

实验品是按照圣子的规格来对待的,就连皇室里不受宠的王子,也达不到那种锦衣玉食的程度,何况他这是一具被改造的、基本已经脱离了人类触感范畴的身躯。

他的触感敏锐到,静下心来时能感觉到伤口愈合时细微的、一丝一丝的痒。

“您为什么知道?”阿诺因没有底气地问,“我都有闭上眼。”

“我的听觉很好。”凯奥斯低下头逼近他,“呼吸声。”

“……”阿诺因刚刚才进步了一点点的喜悦,都要被对方可靠且强大的能力给冲散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帮上骑士先生的忙呢?什么时候才能保护他想要保护、想要回报的人呢?在这个世界上,变强也太难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能完成基础模型,是怎样的勤奋和天赋。教会哪里都不怎么样,但选人的眼光非常好,无论是教廷圣光术还是巫术,阿诺因都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好吧。”阿诺因泄了气,“可是我会打扰您休息的。”

“不会。”凯奥斯道,“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话语停了一下。

在阿诺因的身后,一只漆黑的触手张开了灰色的眼睛和两排雪白的牙齿,并且难耐地伸出了血红的舌头往白皙的后颈靠过去,口水都要滴到少年的衣领子里了。

凯奥斯沉着脸偏移了“目光”正对的方向,那条流动的触手顿时僵硬住,被主思维当场抓获,软塌塌地变成了一道粘腻水液回到了影子里。

凯奥斯重新对着少年,道:“你混乱的呼吸声更打扰我的休息。”

阿诺因低下头,乌黑柔软的头发都跟着没什么精神,他软绵绵地呼出一口气,仗着骑士先生看不到,鼓了股脸颊:“好的……凯奥斯。”

他下床把自己的小毯子拿上来,然后找了个角落窝起来。床上的布料铺了一层又一层,阿诺因深刻怀疑这是为自己准备的——凯奥斯的盔甲怎么看也不像能让任何柔软的东西发挥作用的样子,真是搞不明白这些一意孤行还正直虔诚的赎罪骑士。

在阿诺因的旁边,阴影纠缠成扭动的样子,借着火光趴在床边,影子对着漂亮小怪物的脸庞越来越近……直到骑士抬手敲了一下床沿,影子便迅速地恢复原状,每一个凯奥斯,都暂时被约束成了作为骑士的凯奥斯。

“正直虔诚”的邪神端详着自己的收藏品,祂没有获取人类的视野,却能没有死角地、永恒如一地注视着对方,祂端详着小怪物垂下的眼睫、如羽翼般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端详着对方眼角边时隐时现的蛇鳞,还有他身边环绕着的光因子、越来越浓郁的“灵”。

祂满意地闭上了千千万万的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诺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滚进对方怀里的。

他睡眠质量很好,一般情况下不会因为光线或者轻微的声音而惊醒,并且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睡觉时乱动,一向都是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侧躺着,在软毯子下面蜷成一个小毛线团儿。

但就在微风沉酣的夜晚中,没有了伤口未愈的疼痛、没有了药剂强烈的排斥反应与后遗症,他难得地获得了理想的甜睡无梦,没想到第二天清晨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光泽喑哑的血红铠甲。

骑士大人把他像是搂抱枕、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抱着。而他的头就窝在坚硬盔甲内侧的安全之处,给人一种如果此刻突然发生地震,他也会毫发无损的错觉。

阿诺因抿了抿唇,认为这是凯奥斯先生习惯于保护他人的“牺牲习惯”。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让戴上好人滤镜的青涩少年心心念念、感动不已,他第三百一十六次感叹:我前半辈子的坏运气,都是为了一点一滴积攒幸运拿来遇到温柔善良的这个人。

他当然不知道昨天晚上激烈争吵的触手们,也不知道那些吵架拌嘴各执己见差点要打起来的“凯奥斯”们。

复苏是一个有过程的、漫长的事情。祂的意念一点点复苏,一点点浮现,千丝万缕地带着神性的念头,或是充满牺牲、或是满身罪恶,在意念的海洋之中沉沉浮浮。祂本身就是流动态的邪神,只要是没有获得大量信仰的邪神,都是这种不够稳固的流动态,因此,会发生什么,祂也无法全然准确控制。

阿诺因此时见到的“骑士先生”,只不过是祂千千万万的念头中的漂浮着的、暂且可以归类为人性之类的东西,他附着于这样一具躯壳复苏,自然就会受到躯壳的限制,让骑士凯奥斯成为主思维,其余的部分都临时妥协,服从于他。

他们是会失控的大怪物,和会失控的小怪物。

头发被压弯了、不服气地翘了一点边儿,大狮子怀里软乎乎的小毛线团儿悄悄地撑起身,轻手轻脚地想要挪出对方的臂膀。就在阿诺因快要蹭出去的时候,忽地被一只手拎住后领,握得极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诺因怀疑对方再用力些就可以捏断他的后颈,他实在太像一只被束缚住行动的小猫,差一点点距离就能咕噜一声跌到床下——然后被大狮子一把薅住。

“我吵醒您了。”他无奈地道,“您睡得真轻。”

凯奥斯无声地笑,连阴影里的小触手都笑得裂出了十几排上千颗闪亮的獠牙——没有比祂睡得更沉的生物了,几千年,几万年,至今。

骑士把小猫拎回床上,抬手撸了一把少年头上乌黑的发丝。

“我会出去打猎。”男人道,“你留在家里。”

阿诺因乖乖点头。这句话他听了好几天了。

“书可以随便看。”凯奥斯像是怕他不记得似的强调了一遍,“东西可以随便翻。”

“我知道了。”阿诺因持续心虚中,“除了书之外,我不会翻您的私人物品的。”

“你可以。”骑士纠正。

“我……”阿诺因本来还想跟他讲“这是尊重”的话题,但看了看对方蒙着双眼的破旧绷带、坚硬冰冷一生苦行的血色盔甲,就放弃了跟一位执着的赎罪骑士谈论这种观念话题,示弱败退,“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凯奥斯继续道:“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我已经很麻烦您了,我根本就没有实际帮到您,怎么能……”

“跟我说。”骑士不厌其烦、字句淡漠。

这位先生就是这样,很难改变他的思想观念,说也说不通,总是独/裁专断的进行关怀。

“好的。”阿诺因躺平不再挣扎。

这个难以改变想法的执着骑士终于满意,他是很想看到阿诺学习巫术的,那些漂亮的光因子、漂亮的“灵”围绕在少年的身边,以更高级、更超越人这个范畴的视野范围来看,真是一件美丽而享受的事情。

他不在意世人是否有眼无珠。

在短暂的休整洗漱之后,阿诺因目送着圣骑士离开了小屋。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房间,然后按捺不住地从书架里抽出那本莎琳娜的笔记。

通过更多次的试验、不断的重复之后,阿诺因已经可以释放出巫术的基础模型了,只不过基础模型只有在未镶嵌巫术公式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来,而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学习一个真正能用于实战的巫术。

“接下来是记录在诶莉老师课堂上学到的一门学徒级巫术,魅惑兽类。诶莉老师是我们学院最精通精神幻觉类巫术的巫师……魅惑兽类虽然被归类于学徒级,但其实入门门槛非常高,需要人的外貌基本要求,所以写下来只是记录,我不会白费功夫去学的!此处加重写了数个感叹符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诶莉!诶莉!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漂亮,可恶!……魅惑兽类居然是一套模组,还有同类型的魅惑人类、魅惑精灵、魅惑死灵生物、魅惑魔物……到底要多漂亮才能学会这套巫术!

“……好难,放弃了,记录下来吧……”

莎琳娜嘴上说着一定不学,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去尝试地学习了好几遍。在魅惑兽类的下面整整齐齐地跟着记录了一套学徒级的魅惑巫术。

这是阿诺因前后翻阅后,认为在现阶段最适合自己的——因为整个巫师笔记,除了这几个魅惑巫术之外,另外只有一个学徒级巫术,那就是整个巫师群体中几乎人人都会的“魔术伎俩。”而“魔术伎俩”却无法达到让他在危险时能够保命的效果。

“……魅惑兽类的巫术公式如上,就算硬镶嵌进基础模型里,我也用不出来,诶莉老师说长得越漂亮效果就越强,这说法真是太可恶了!不过魅惑兽类对初学者最好的一点,应该就是只需要一种施法材料,需要来源于魅惑蘑菇的魅惑粉尘……”

阿诺因知道他长得很漂亮,但在学习的时候还是抱着忐忑的心态在尝试,幸好上天没有在这方面亏待他,他很容易就能记下这道巫术公式,并且镶嵌进脑海中的基础模型中。

蓝色线条发着光连接起的基础模型,在半空中浮现模型的最底端的一个空洞里,猛然亮起一道玫粉色的光泽,一道一道接连不断的巫术知识顺着玫粉色的光泽灌注进去,在模型空洞里形成了连贯的公式、随后转化成印记,如同一块拼图一样严丝合缝地嵌进了模型里。

随后,阿诺因脑海控制的基础模型慢慢消散,淡蓝的余光化作碎屑散落而下,重归于“灵”的本质。

一切顺利。

学徒级巫术“魅惑野兽”嵌刻进了独属于阿诺因的基础模型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地算是一位学徒级巫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诺因慢慢地松了口气,他习惯性伸手捂了下脸,整理了一下神情,随后精神大振,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跑出去去森林里采集魅惑蘑菇的可能性。他在小木屋里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地绕了好几圈儿,思绪冷静下来后,才认清现实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根本没这个可能。

没有骑士先生,以他缺少施法材料、不能施展巫术的水平来看,就只是野兽的盘中餐而已。而按照巫师们通用的说法,想要无材料施法,必须对这个巫术的理解非常深刻……至少施法成功过十几次以上才行。

魅惑粉尘。阿诺因盯着火炉发起呆。这蘑菇又不能吃?他怎么才能跟凯奥斯先生说呢?而且这种东西一听就不对劲,万一让对方觉得自己居心叵测怎么办……

小怪物的头发没有认真打理,变长了一些,原本到后颈的半长黑发已经贴着肩膀了。随着他丧里丧气地低头,柔软的黑发也跟着打了个弯儿。

在阿诺因对着火炉丧了半天,丧到连小腿都在隐隐发痒、露出变成尾巴的警示时,他才回过神来,拖着椅子挪远了一点,转而开始思索怎么找借口跟凯奥斯出去。

尊敬的骑士先生,少年单手支着脸颊默默地想,非常抱歉,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他现在还不知道,在遥远未知的东方,在那个遍布着符咒师与道士的东方大陆,有一句话叫做:“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烛火温暖。

黑暗再次降临到这片森林里,迷曲黑暗森林的魔物们纷纷避开这座林间小屋。

满身寒气的圣骑士拖着魔物的尸体扔进屋里,沉峻冷漠地提刀分裂躯干,动作干脆利落,不见一丝犹豫,好像对他来说,捕猎到能吃的魔物,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诺因抱着处理食材的水盆等他切完,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最好做饭的那一块肉,进行他已经熟练了的切割清洗、以及他随后学会的去腥,在最近的钻研之下,拥有顶级学习能力的小怪物的厨艺大有进步,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只像鹿的魔物肉质鲜嫩,用挑过沙土的、精细提炼的盐腌制了二十分钟,随后再抹上酱料烤制、小刀沿着纹理切开裂口。再配合森林中常见的蔬菜,沸水煮熟铺在烤肉下放好,在制作的过程当中,香气就已经足够迷人了。

阿诺因顺手又做了一道汤,端上桌子的时候,凯奥斯已经卸除了头盔与面甲,正在擦干金发上的汗。

原来他是会出汗的,还以为这个人无所不能、永不会累呢。

实际上,作为神明的凯奥斯,的确永不会累。他擦汗也不是因为累,是因为身躯的限制和承载力的内部冲突。

骑士先生没有什么表情地开始吃东西,就在两人刚刚开始准备用餐时,一声低微地、试探的请求轻轻响起。

“凯奥斯……我明天能跟你一起出去吗?”

圣骑士动作微顿。

“是可以拒绝的!”阿诺因一下子慌了,“我没有要求您的意思,我……”

“你没有用敬词。”凯奥斯突然道,“再说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诺因猛地被这话噎住。

眼前的金发越来越近,亮得耀目,对方的肌肤经历了风霜的洗礼,沉淀的岁月感加重了深邃的轮廓,那股稳妥、冰冷、严酷,与这个人平时表现出来的善良、温柔,矛盾般地交杂在了一起。

这具皮囊是非常优秀的,至少比祂的本体更符合人类的审美。

阿诺因差一点让这扑面而来的压制感逼到窒息,他吐出一口气,低低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想冒犯……”

“不,”对方道,“不用敬词很好,朋友之间,不需要敬词。”

阿诺因愣住了。

他为“朋友”这种珍贵的称呼感到紧张,再次有了没办法拒绝的感觉,抵抗不住别人的好的小哭包迅速眨了几下眼,把酸涩气息憋了回去,眼角红红地道:“……好。”

圣骑士微微颔首,坐了回去:“为什么想要出去?”

正事还是要问的。

“因为……我需要一些蘑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想喝蘑菇汤?”

阿诺因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旋即想起对方无法看见,跟了一句:“嗯嗯。”

用叠音答应别人真是太可爱了。某只触手丧失底线地思考着,如果触手之间能够举办一个颜狗评选会,它一定能勇夺第一,以此类推,在为数不多的正神、邪神,甚至伪神之间,凯奥斯大概也是其中勇夺第一的那个颜狗。

“好。”无论什么理由,他都会答应,“可以跟我一起出去,但你要抓紧我。”

“嗯嗯。”阿诺因眼睛亮晶晶的点头。

随即,在少年还没有从成功获得准许的喜悦中彻底脱离时,圣骑士先生便叉起一小块烤肉准确无误地送进了对方的嘴里,温度恰到好处,大小也吻合到简直经过精密计算了一样。鲜嫩美味的食物味道在舌尖绽开,一下子就把阿诺因的思绪拉回了眼前的晚饭上。

他把烤肉从对方的银质餐具上咬下来,乖乖地咀嚼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盲人也能通过发声的声音这么准地找到嘴巴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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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准确地跟你接吻呢,怕不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薄雾缭绕。

在迷曲黑暗森林的清晨,微光才刺破夜幕,天空还有些昏暗。

阿诺因拢紧黑袍,跟在骑士开辟的道路身后,寸步不离。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了,回望之时已经看不到林间小屋。密密的丛林投下交错的阴影。那些影子在阿诺因看不见的地方,像是具有生命的活物一样没入地面,汇流进骑士的身影里。

迷曲黑暗森林里有很多猛兽,传闻中也有不少魔物,只不过阿诺因从没有亲眼见过活的魔物,倒是见骑士先生拎着尸体带回来几次,略微消减了一点他对于这种生物的畏惧。

森林死寂,安静得有些令人心底发凉。

阿诺因不敢出声打扰这静寂,也并不想让骑士分心。他牢记此行出来的目的,视野搜寻着可见部分的细节,寻找着在野外并不算稀少的魅惑蘑菇。

魅惑蘑菇属于致幻蘑菇,上面的粉尘经常被炼金术师制作幻觉迷阵、或是一些令人神志不清的药。在教廷之中,就有以魅惑粉尘为基础原料制成的药剂——用于训练对“恶魔耳语”的抵抗力。

传闻,越是被神明看重的人,越容易听到不该听到的幻觉耳语,见到不能见到的奇幻场面,根据圣典而言,这些都是恶魔的引诱和蛊惑。

但存在于这片大陆的千千万万普通人,却是无法知晓魅惑蘑菇的用途和使用方法的,即便巧合地被粉尘所影响,也只会受到轻微的恍惚,连需要标注危险的毒蘑菇都不算,顶多是提醒一句不能吃而已。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左右,阿诺因的体力有些接近底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休息一下。”骑士道。他抬手扶着少年的背,让他慢慢坐下到脚边。

周围的枯杆荆丛都被砍断清理,地面上只有一块干燥的土地和柔软的草叶。阿诺因坐在对方的腿边,稍稍倚靠到了血色的盔甲,他只这么轻微地靠了一瞬,就不愿意再从凯奥斯身上借力、或是令骑士先生承担自己的重量。

披着黑袍的小怪物往旁边蹭了一下。

阴影里瞪着眼盯他流口水的小触手也跟着不满地往旁边蹭了一下。

凯奥斯沉默不语,纵容一群属于自己、又不太那么属于自己的绮思幻想、万千意念起伏摇晃,纵容无数的眼在空气中睁开、又在光因子与“灵”在阿诺因身上缠绕的绚丽景色之下酣然而眠。

阿诺因不知道那些“眼睛”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坐在旁边习惯性地搓了下脸,想着不能够拖慢对方狩猎的进度,休息一下就站起来……这个念头刚升起冒泡,指缝中视野的余光就瞥到一片泛紫的东西。

他收回手,朝着那个方向仔细看去——在离他大概几十米的地方,一棵参天古木的下方,青翠草叶上含着露珠,草叶下方,是几朵连成一片的魅惑蘑菇。

淡紫色的蘑菇。

阿诺因眼前一亮,他抬头看了看戴着头盔与面罩,模糊地无法感知心情的凯奥斯,感觉了一下这几十米的距离,轻轻地道:“我看到蘑菇了。”

骑士有一刹的迟钝,随后轻微地颔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诺因站起身,拍了拍黑袍上的灰尘,然后起身跑了几步来到古木之下,将那几朵魅惑蘑菇小心地摘了下来,并且当场用自己缝制的布口袋接住了蘑菇上抖落的粉尘。

他特意躲开粉尘侵袭的范围,让所有闪闪发光的紫色粉尘进入布口袋封好。就在阿诺因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的刹那,却在同时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毛骨悚然感。

嘶——

他耳畔一凉,一股熟悉的蛇鳞滑腻感擦过耳根,蛰伏已久的树上毒蛇发起攻击。在这一片冰凉被感知到的瞬间,他的心跳都猛地一滞,仓促地偏头躲避。

这躲避其实太晚了。

蛇牙没有刺穿他的肌肤,不是躲避的原因。阿诺因扶着古木低头喘息,出了一身冷汗,呼吸乱得不成样子,他偏过头,看到蛇的中间部分被一把剑钉在树干上。

还是那把古旧的骑士剑。

锈迹斑斑、血液淋漓地滚过剑身,靠近剑柄的绷带一圈一圈地逐渐松散、微微垂落。

圣骑士就在他身后。

像是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在自己的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诺因的心跳还未平复,他整个人都为这生死瞬间感到再一次的虚脱空白。黑发少年低头抵在树干上,单手按在咚咚擂鼓的胸口,过了好半晌,才匀气闭眸,他脑海中的话语失去桎梏,失去了理性的约束,只是顺从心意地忽然开口道:“凯。”

“嗯。”

“你是我的守护神吗?”

“……”骑士没有动作,他——是祂,突兀地忘了反应。

“对不起。”阿诺因转过头看向他,对刚才一刹那的冲动作出歉意的补充,“对不起。我好像说了很不对的话。我刚才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谢天谢地,我还活着,不,不谢天谢地,谢谢凯奥斯……这世上的人选择付出信仰,都得不来的保护,轻而易举地眷顾我一次又一次,如果这些话,让你困扰的话,我……我很抱歉。”

“没有。”圣骑士终于有了反应,他伸出手,把对方拉了起来。

直到阿诺因站稳,他才想起对方是一个虔诚的圣骑士,自己刚刚的话有可能触犯到对方的信仰。只不过以目前的场面来看,凯奥斯似乎格外宽容地没有在意这件事。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危急关头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了,脑海空白、脱口而出,这些都是人一瞬间的事,下一瞬可能就立刻忘记自己方才的那份冲动。阿诺因整理好魅惑蘑菇的粉尘,乖乖地跟在骑士身后看他狩猎。

这个男人坚无不摧、稳妥得像一把重剑。狩猎的过程完美得像一场表演,他是唯一的观众。

就在狩猎结束,阿诺因跟着骑士先生一起回去的时候,前方的高大男人却突然停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像是才刚刚反应过来,转过了身,低下头。

半镂空的面罩、缠绕着双眼的绷带,一片灰蒙蒙的光线,在阴影扩张摇动的树冠之下。

“阿诺。”他道,“你会有一位守护神的。”

阿诺因怔愣地站在原地,等到对方转过身继续前行之后,他才被这种被击中的感觉里找回自我,迟迟地低声道:“……好的,凯。”

————

森林的夜晚来得格外得早。

小木屋的炉子里燃烧着柴火。除去狩猎之后例行的野兽尸体之外,今天的凯奥斯还捉住了一只兔子……准确来说,这是一只像猫、又像兔子的毛绒魔兽,此刻正咧着它长而锋利的牙齿在磨笼子。

它把笼子的铁杆磨得嘎吱作响。

在凯奥斯洗剑的空档,阿诺因坐在炉火旁边跟这只猫兔对视。毛绒魔兽耳朵长长,圆滚滚的猫眼,但又凶又炸毛,一脸生人勿近的恐怖食肉兽的模样。

阿诺因观察了它半晌,确定对方的威胁性没有那么大之后,才挪了一下位置,从布口袋里取出一点点魅惑粉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他测试“学徒级巫术魅惑兽类”的机会。为此,他还跟骑士先生说自己想要养只兔子——实际上,谁想要养这么凶的兔子啊?

母亲保佑,让我一举成功,不然要养这只吃肉会咬人的兔子,那也太恐怖了。

阿诺因忧心忡忡地想着,他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构建出巫术的基础模型,他早已熟记在心、内容倒背如流的“魅惑兽类”微微亮起。

随着紫色的粉尘被轻轻吹起,粉末与成功构建的巫术相互作用,一片很淡、但确实存在的粉紫色微光掠过眼前,飘入猫兔猩红狰狞的瞳孔里。

下一刻,阿诺因得到了施展成功的反馈。他看着眼前的毛绒魔兽从凶悍转变成呆滞,眼球茫然地转了转,抬头看向了他。

魅惑类的一系列巫术,施术者的魅力越高,效果就越出众。

如果这是一个可以以数据计算的游戏,那么可怜的猫兔头顶一定会飘起一片紫色暴击数值,直接把它的血条清空的程度。它呆呆地看了阿诺因好久,也不咬笼子了,也不磨牙了,连表情都脱去狰狞,变得乖巧可爱了。

毛绒绒的猫兔趴在笼子边,可怜地蹭了蹭铁杆,眼巴巴地看着突然无比顺眼的对方,要不是清楚自己的公魔兽身份,它可能都要对眼前的人类少年产生求偶的欲望了。这种特别的、让人极其上头的心动感起伏不定,将小兔子折磨得耳朵尖儿发红,在栏杆前不停地蹭来蹭去。

好像成功了。阿诺因抵着下巴想。

他凑得更近,眼睫如同细长的扇,几乎可与魅魔比肩的美丽瞬间爆表,配合魅惑巫术,可以狙击掉任何一个生物的审美极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不过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阿诺因伸出手,任由毛绒魔兽探头蹭了蹭他。

“它好像很喜欢你。”旁侧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阿诺因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寻找声音的来源,扭过头时差点撞到骑士先生的盔甲。

对方的脚步声又被他忽略了,强烈信任感会导致人放松警惕。阿诺因在心里数落了自己一番,要不是凯奥斯先生伸手护住了他的额头,他就撞到对方的甲胄了。

他伸手把男人宽厚的手掌扒拉下来:“也没那么喜欢我。”

“既然这么温顺的话,”凯奥斯道,“放出来看一看。”

阿诺因呆住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魔兽啊,它……”它也不是真喜欢我,它是中了巫术。

凯奥斯点了点头,继续道:“有我在。”

圣骑士底气十足,阿诺因按照对方表现出来的实力想了想,发觉猫兔跑得再快,在凯奥斯的眼里也不过就是砍瓜切菜一样简单。他一边为骑士先生的存在而感到心安,另一边又小小地谴责了一下这个畏缩于他人羽翼之下的自己。

但他还是低下身,伸手打开了笼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毛绒魔兽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欲望,它被花花世界迷了眼,被魅惑粉尘上了头,让整个教会都为之惊叹的、曾经最受瞩目的漂亮实验品缴下凶械,像一只家养的猫咪似的,软塌塌地趴在阿诺因的鞋背上,又是摇尾巴、又是露肚皮。

似乎在很不要脸地索取触摸。

谨慎的小怪物没敢动,但再怎么说,他也才十八岁,心里确实泛起了毛绒动物带来的波动——如果驯化了的话,这应该是很温柔、很会安抚人的生物。

就在阿诺因开始纠结时,刚刚还乖巧卖萌、温柔痴迷的猫兔突然停住动作,眼睛重新泛起猩红,一个弹跳之下,利爪就冲到了阿诺因的面前。

嘎吱。

然后,它被骑士的手扭断了脖子,扔进了笼子里。

凯奥斯的右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沉默了一会儿,才失望地低声道:“看来它不懂。”

阿诺因眨了眨眼,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不懂什么?”

“不懂欣赏美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自从阿诺因从毛绒魔兽的身上得到了关于“魅惑魔兽”的反馈,就顺理成章地将“魅惑人类”、“魅惑精灵”等一系列巫术全都背会了,而且顺利地镶嵌进了他脑海中的基础模型里。

魅惑粉尘的使用量并不大,他上次寻觅到的那些还可以再用好几次。只不过这座森林里仿佛只有他和骑士先生两个人,没有其他人类、也没有精灵。

所以,至于新的巫术到底“魅不魅惑”,阿诺因也实在无从得知。他每天读笔记背公式、研究另一个学徒级巫术“魔术伎俩”的组成方式。相比于魅惑类来说,“魔术伎俩”才是真正的正统巫师所学的第一个巫术。

“魔术伎俩”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所做的事有很多,只不过它所能做的事都需要巫师自己进行补充。譬如隔空取物、凭空开出玫瑰花,或是帽子里的白鸽,以及不需要竖琴便能演奏的优美曲子……魔术伎俩就是世界的一切,一切魔术伎俩都从世界中取得。

如若想要用魔术伎俩隔空取物,就要背诵隔空取物的冗长公式。如果想要开出玫瑰、变出白鸽,就要熟知玫瑰与白鸽的形态……而用空气演奏曲子更是如此,往往需要巫师自己也会背这首曲子。

所以,这仅仅是一个学徒级巫术。几乎没有人会耗费大量的时间来研究一个浅显、但又包含万物的学徒级巫术。

除了阿诺因。

笔记上没有多少他可以学习的巫术,所以每一个他都很珍惜。即便是生活在林中小屋里,阿诺因还是会常常在梦中想起逃出来那一天,随着爆炸、随着圣光,仿佛让整个世界都跟着一同湮灭、一同被吞噬的可怕巫术。他想起那位巫师折射出满目苍白光线的眼镜,以及那个人手中狂飞乱舞的书页。

黑袍鼓动,世界的眼睛在他手中。巫师撬开奥秘的门窗,像踽踽独行的求知者一样,蜿蜒匍匐在这条“全知”的道路上。

阿诺因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收敛乱糟糟的想法,望着木质的屋顶,将背熟的巫术公式又复习了一遍,然后轻轻地转过身,看着眼前沉重冰冷的盔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凯奥斯先生要求我睡在这里的。阿诺因不无心虚地想,他开脱似的这么强调了一下,然后借着为数不多的月光望着对方血红的盔甲。

这位骑士仿佛是由盔甲铸成的,他本人仿佛不是一位“人”,而是这幅盔甲的结合体,拥有这种金属所具有的性质:稳定、平和、不易变化……值得信赖、可以被依靠、可以保护人。

而且很冷淡,只不过不是对他冷淡,而是对魔物,对某些会造成威胁的生灵,对一种生命的生杀予夺,有一种冷酷且凌人的自然,凯奥斯先生仿佛天生就是如此,这种居高临下的自然感在他身上浑然一体。

阿诺因的指尖碰了碰盔甲边儿。

但这样很好,他在心里想,这样就不会有人能欺负骑士先生了。

这只小怪物明明还没有攥住自己的力量,却还是满脑子稀奇古怪地、想要照顾他人的念头。如果凯奥斯分出一丝意念来读他的心的话,大概会为这个幼稚的想法感到不解、感到天真,可能会觉得这很愚蠢,但那些漆黑流动的触手,也许会高兴地扑过去给漂亮怪物一个大大的拥抱——或是亲吻,也说不定。

阿诺因从血色盔甲一直看到对方被绷带蒙住的眼睛上,他一直无法验证魅惑人类的功效,其实是有产生过在圣骑士身上试一试的瞬间想法,但很快他就抛弃了这条路——首先这不道德,其次,这不安全。

他可不想让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慢慢建立起来的友情,被这么一件事破坏。更不想让凯奥斯尝到被背叛的感觉……要是魅惑不成反而让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巫师被对方追着砍,那肯定毫无生机。

阿诺因想这件事想得太过入神了,没发觉自己盯着对方的脸庞看了这么久。他还在脑补自己被追砍的画面,另一边的小触手已经在月光的影子里躁动地跳来跳去了。

上百条触手在影子里“窃窃私语”、它们聊得内容各有不同。这种议论的架势太大,让凯奥斯不得不被另一些自己吵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个神还是很麻烦的。凯奥斯面无表情地舍弃睡眠,让感知范围扩张起来,包裹住整个木屋。

小触手们不聊了,排得整整齐齐地翘首以待,依次发言。

“你看他在干什么?他已经这么看着我们很久了。”

“不是‘我们’,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个体。”

“你说得明明也是‘我们’!”

“你们说漂亮宝贝是不是喜欢我呀?”

“对于人类来说,这种目光是爱吧,绝对是爱吧,还是信仰?拉瑟福德.萨亚肯定没有我们好玩的啦……”

“你应该称呼祂为‘掌管光明的笨蛋老头子’,凯的身体还是祂的骑士哦。”

“拉瑟福德不配有这么漂亮的信徒,他身上的光因子、灵、异类的血,魔的特征……真特别,好极端,我喜欢。”

“我也喜欢我也喜欢,他这么看我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喜欢我到想让我进入他的身体……哦,凯,你快劝劝我,我还没准备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闭嘴。

小触手们一下子戛然而止。

它们黑洞洞的躯体,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别说找不到眼睛了,连存不存在形状都存疑。但这齐刷刷的小触手们还是被这个单词封闭了全部意念,全部放空、全部听命地“看”着凯奥斯。

与此同时,凯奥斯绷带下的眼睛也平静地睁开了,只不过干枯的眼珠无法看见东西,仅仅作为一种他已苏醒的形式而存在。

阿诺因注意到对方这一点点的眼珠移动,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但他没有率先出声,而是看到对方明确地移动了手指,才小声道:“……凯?”

“嗯。”

骑士粗糙宽厚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并且把他整个人都拢进了盔甲的环绕里。

比世界上最坚固的牢笼还难挣脱。

“你做噩梦了吗?”阿诺因想不出其他会突然醒来的理由。

“没有。”凯奥斯道,“太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诺因愣了一下。

周围静寂如冰,连月光都没有漫过少年的肩头,更没有惊扰圣骑士的好眠。

冰冷之夜,实在说不上一个“吵”字。

“很吵。”沉重的甲胄贴着他温热的身躯,金灿灿的头发硬而细碎,像是大狮子的鬃毛低垂下来,庄重又威严,可再威严,也耐不住他亲昵地碰到了阿诺因的额头,“我脑子里吵。”

这个距离不设界限,阿诺因简直要觉得自己就是对方认定的好兄弟了。他想了想,顺理成章地觉得对方是做了什么很嘈杂的梦,犹豫了一下,道:“那你……喜不喜欢礼物。”

“礼物?”

“乖乖睡觉的好孩子,可以收到一些简单的小礼物。”他认真道,“我母亲每次都会给我。”

“……”

“不要做这种表情。”小怪物热情地怂恿,“你收到之后会很开心的。”

我明明没有表情。凯奥斯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阿诺因的推荐之下,凯奥斯并没有回复,但他挨着小怪物细嫩白皙的额头,反倒很快就屏蔽了杂乱的声音,陷入了短暂的、邪神主思维非常喜欢的睡眠之中。直到次日清晨,阿诺因偷偷从他怀里钻出去的时候,凯奥斯才重新睁开“眼”。

只不过他没有要表现出来的意思,按照惯例听其他的自己相互争吵了一会儿,听着它们相互争夺神格的占有部分,随后面无表情地起身,推开房门——

吱嘎。

房门打开。新入门的蹩脚巫师捧着削光了刺的玫瑰,把一大丛散发着香气的鲜红玫瑰花塞进他怀里,像一道捉不住的光影,充满天真幼稚地跟他道:“这是给好骑士的礼物!”

带来礼物的少年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圣廷贵族礼,不在乎对方能不能看见。他乌黑微长的柔软发丝微微低垂,若隐若现的闪亮碎麟从眼角边浮现而出。

小怪物。

“我不需……”

“你需要!”阿诺因居然也有这么一天,能理直气壮地左右骑士先生的想法,要求他必须需要,必须接受,“这是浪漫。”

这才不是浪漫,这是巫术。凯奥斯继续想。

但他没有这么说。他妥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骑士先生颔首同意,“谢谢你的浪漫。”

————

清晨,圣妮斯大教堂。

来来往往的牧师们在教堂中穿梭,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自己手边的任务。这座教堂在不久之前经历了一场灾难的卷席。

牧师们认为这是灾难,认为这是巫师有预谋的袭击。

尸体的辨认和整理工作持续了很久,那些失去生命力的身躯被运送出大教堂之外。在工作即将收尾之时,一个戴着乳白色羽毛耳环、穿着黑底白边修女服的年轻修女推开了门,向站在大门内、背对着自己的主教行礼。

“主教大人。”徳苏娅修女道,“实验员和执事联手确定了所有尸体残骸,编号099的废弃品,确实不在其中。”

随着教堂大门打开,斜着射进来的一束光线将整个冰冷地面分割成两半。

晃动的光影笼罩在主教的长袍上。欧林.博文主教转过身,他皮肤已有衰老的迹象,细纹温顺地伏在眼角。他的手沧桑而宽厚,正握着一柄镶银的杖。

“巫师们带走了他?”主教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徳苏娅修女摇了摇头:“执事验收到一具陌生的巫师身体,但没有穿戴专属的黑袍。……我们认为他混迹在巫师之中逃走了。”

“巫师们会这么不警惕吗?”

“平时不会。但当著名的异端菲尔克斯授首于圣光之下时,他的任何一位学徒都不会将注意力分散到其他人身上。那些年轻巫师虽然具有天赋,但并不具有全面的领导能力。”

主教的手指缓慢地摩擦着权杖的银冠:“我知道他。099是一个传奇。如果不是两年前的那次实验让他失控,这本该是我最心仪的圣子殿下……他的实验记录前半段,至今还是天使计划里最优秀的参考。”

徳苏娅修女低下头,露出认可的神情。

“他的废弃让我非常遗憾。”主教道,“099已经完成了这两年间的宣教任务,应该回归我主的神国。比他逃离本身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负责这件事的执事和实验员之中出了叛徒,有违他们本身的职责。要是想得再深入些,这有可能是巫师与叛徒的里应外合、即便不是,叛徒可能也会有自己的办法带走099。

这是教会绝对无法允许的。

徳苏娅修女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才微微抬起眼:“实验员们忠心耿耿。”

“不。徳苏娅。”主教道,“你没有资格为他们担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教大人,我……”

“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欧文主教的神情依旧温和,“我不需要你把099带回来,但你该把叛徒带到我的面前,人,或者尸体。”

徳苏娅修女闭上了眼,缓慢地垂下头。她的肩膀像是被很沉重的巨石压住、脊骨伛偻:“是。”

欧文主教注视了她片刻,他的目光一贯慈爱而和气。在徳苏娅修女转身离开之后,他的神情慢慢地恢复沉静,随后,他转过头呼唤道:“伊。”

名唤为伊的年轻牧师从角落里上前一步。

“你去裁判所一趟,我有些事……”

光线透过五彩的琉璃窗,折射向绘着光明神符号、与众天使环绕的画像上。年轻牧师侧耳聆听着主教的教诲。而在琉璃窗外,行色匆促的徳苏娅修女却心事重重,她一路走下圣妮斯大教堂,顺着通往地下密殿的台阶而下,轻轻叩响了一间用于休息的房门。

房门打开,她闪身进入。这间本该只住着一人的小小屋子里,居然坐着五位实验员。

他们的胸牌上各有姓名和工号,穿着清一色的淡蓝色实验制服,戴着雪白的手套。有男有女、发色各异,但当徳苏娅修女进门的瞬间,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他们等待着一个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座的五人没有什么相同点,最大的相同点,就是他们全都曾经身为099号实验品的主要实验员。当然,099号实验品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实验改造无数,他们只是099的实验员里很微小的一部分。

“好消息,”徳苏娅抬起苍蓝的眼眸,“他应该还活着。”

房间静谧无比,不知道是谁长长地出了口气。

“另一个坏消息是,”徳苏娅望着他们,“你们会有人死。”

她的声音落地了两秒,也只安静了两秒。在这两秒后,实验员们彼此对视、心有灵犀似的苦笑摇头,没有人争吵申辩,也没有人诉说自己的清白,更没有人后悔嚎哭。他们站起身,一个个地从徳苏娅修女身侧穿过,前往工作的岗位。

最后一位离开的实验员是个女孩,她只有十九岁,进入组织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手阿诺因的魅魔修正案,她是一位天才的生物学家、天才的基因修正师,此刻,比徳苏娅要矮了半个头的女孩停在了她身边,偏头道:“谢谢您。”

徳苏娅的唇瓣动了动,没有说出声音。

她轻轻低语:“我才是主犯。他们连从犯都算不上。”

“这段时间以来,”徳苏娅道,“你是第五个这么跟我说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魔术伎俩能做到的不止是变出新鲜的玫瑰花。

这个简单的巫术,还具有非常强的便携和实用性。而近乎过目不忘的阿诺因,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就将笔记里所有可以使用的魔术伎俩全都学会了。包括其中比较难的徒手生火。

徒手生火的火苗并不强烈,是真的用来生火的。其他的空中取物、凭空演奏,就更不成问题了,甚至如果可以的话,阿诺因能够以目前巫师的身份让小木屋周围唱起教会的圣歌——但没有这个必要。

学徒级巫术至此结束。莎琳娜女巫本人显然不是一位学徒巫师,她在笔记中记载的基础内容不多。接下来他要学习的正式巫术里,最吸引阿诺因的,就是一级巫术:治疗。

圣光术里也有治疗类的,这也是阿诺因所见识过次数最多的圣光术,正因如此,巫术的治疗就让他更感兴趣。但刚开始学习巫术的时候,需要的辅助材料几乎是不可或缺的。

一级巫术治疗需要的辅助材料,是圣罗兰花。这种花只在城区贩卖,是一种大部分种植地都被教会所控制的药材原料。过往的几天之内,阿诺因抱有着并不太高的期待跟着骑士先生在迷曲黑暗森林转了转……果然一无所获。

看来有必要进一次城市……这不仅仅是为了辅助材料,更多的,是让他不困居在这片隐居的土地。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阿诺因都不是会永远被困在这里的人。

他迟早要离开这座阴森僻静的森林,去寻觅巫术的尽头,探索世界的本真。

到了这个时候,他正该向外伸出触角、踏出探索的步伐。

炉火烧得正暖,噼里啪啦地炸着轻微的火星。

晚饭时,阿诺因找了个合适的时机。他乖乖巧巧地把餐具放好,往骑士先生那边儿挪了一点点,开口道:“凯,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凯奥斯抬起头:“嗯。”

“我想离开森林。”阿诺因看着他道。

少年的眼睛是红色的,像是从墨水里捞出来的鲜血,在炉火光芒下映成温暖的颜色。这种极具冲击性的眸色没有为阿诺因带来一丝一毫的强硬感,他的目光太柔和。

那种近似魅魔的感觉愈演愈烈,天真与蛊惑交融,性感共纯洁纠缠,这种令人想要玷污占有的魅力并未随着两人相处日久的发展渐弱,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凯奥斯像这样直直“望”进他眼里的次数其实很少,他盯着这双剔透的眼眸。

“为什么?”他问。

“我想买些东西。”阿诺因道,“衣服,或者……调料。”

他有些担心对方会驳回自己的请求,但出人意料的是,骑士先生仅仅考虑了几秒,就颔首答应。

和善到了近似纵容的地步。

阿诺因还没有体会到这种纵容,他真以为对方是什么万里挑一、正直善良的虔诚骑士,只知道对方脾气好,他简直快要把凯奥斯视为亲人、视为兄长——虽然他还并不知晓对方的真实年龄。

“我明天带你去。”凯奥斯道。

“我自己应该可以。”阿诺因尝试独立,“我已经熟悉森林的路了,而且我……”还学会了巫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行。”骑士先生拒绝商议,“我陪同你。”

阿诺因弱小可怜,争辩无果,只能让凯奥斯摁着头答应。他对于买卖交易的认识只有儿时残存的记忆,但对方也实在不像是精通此道的人,而且骑士这一身的盔甲,让人很难不瞩目。

不过既然决定好了,阿诺因还是尽可能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温习了一会儿巫术公式,才在灯油燃尽时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外面那层黑袍子已经脱下清洗了,这时候正在月亮底下晾晒。里面的衣服是做实验品……不,做展览品的时候穿戴的,用料精细考究,跟贵族少爷的穿着也没有两样,但上面点缀的蕾丝和珍珠、以及印刻的花纹,比平常的贵族还要更精致特别,是教会的手笔。

白色蕾丝镶边儿的柔软衬衣常罩在袍子里,被弄皱了一些。阿诺因才想着尽量别吵醒对方,就被一只温暖稳定的手托着脊背,一下子捞进了血色盔甲的环绕之中。

他呼吸一顿,对着大狮子低头垂落的金发,还有散乱金发下高挺的鼻梁。

好像把他当成什么食物似的,凯奥斯习惯似的垂首闻了闻他的气息。

阿诺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润的香味儿,跟衣服无关,是某个实验改变了他的基因,这是其中的副作用之一。经过长时间的注射药剂,这香味儿已经被冲得很淡了。

最近停药太久了,这种味道又悄悄地冒出来。而阿诺因本人又不太闻得到。他看着威严的大狮子在自己身上停顿了一会儿,呼吸平稳,不再动作,便以为骑士先生又睡着了。

阴影中的眼睛在基因冲撞的味道、在生命的怪异组合下着迷不已。一根触手从床的影子里爬上去,先是疯狂混乱地狂舞了一会儿,然后不要脸地从后面搭住了阿诺因的腰。

凯奥斯没管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怪物把这当成骑士先生的手,也根本就没睁眼看看,他安心地往盔甲环绕的地方再埋深几厘米,像是获取一种缓慢养成的安全感。

第二天,在迷曲黑暗森林住了一段时日的阿诺因,终于“重见天日”。

从森林出来,要再走至少半个小时才能见到村落,但这种村落没有大型集市,更无法换取需要的物品。两人避开途径圣妮斯大教堂的路线,低调地从城市边缘进入星光小镇。

星光小镇是迷曲之都临近的城镇,镇上也有一座教堂,只不过比圣妮斯大教堂的规模要差远了——只要是迷曲之都,就没有教会完全伸不进触角的城区。

阿诺因将巫师袍上的徽章和标记全都撕了下来,崭新的黑袍被挽起了袖子,特意露出里面纯白的蕾丝边儿,让这件衣服尽量脱离被怀疑的范畴。他知道有些不受重视的贵族少爷是喜欢扮成这样的,出于叛逆的心态。

装着魅惑粉尘的口袋就掖在长袍之间。惹人注意的黑发被藏在兜帽底下,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颔和淡红的唇。凯奥斯仍是圣骑士的装束,让星光小镇的许多过路人退避三舍。

阿诺因将魔物的材料换成银币,再拉着凯奥斯找了找服饰店,最后才看见了贩卖药材的店铺。

是一间角落里的偏僻小铺子。

骑士先生没有跟进来,他被放在角落里休息。圣骑士似乎很久都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浑身透露着格格不入的气质。为免太过惹眼,阿诺因只好把对方放进药铺那条街的无人处,跟交代小朋友一样嘱咐了好几句,让他在这里等自己回来。

凯奥斯点头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龄儿童被迫留守,戴着面罩冷峻如山地杵在昏暗的角落里,周遭似有伸张的影子,盔甲沉淀成更枯败的颜色,像是干涸了的血泊。

与此同时,独自行动的阿诺因扯了扯兜帽,在心里告诫自己很多次,随后才踏入药铺。他刚想扮成叛逆的贵族少年,结果演技还没展开,打头就看见一袭牧师袍。

嘶。

冷气压住了没一口吸进肺里,憋在心口僵住。阿诺因脑袋都宕机了,不知道怎么能赶上这么背的点儿。他露出来的一半脸没有表情、没有波动,脚步却静静地站住了。

叛逆贵族少年计划顷刻流产。让他在一位牧师面前演戏,太容易被拥有圣光术的牧师们戳穿了。掉头就走也不现实,可能会立即引起对方的注意。

白衣牧师正在跟药铺老板谈话,一口纯正的奥兰语,是一个年轻男人。

“……这批灵药的数量就是这些,你这里不够的东西需要做一个单子给我,我交给伊大人过目,批准了才能去迷曲的大药房补充。”

药铺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说话有一点点口音:“好的好的,我明白。您今天不是自己来的?”

“对,我还有别的事。跟一位骑士、一位战士同行的……”牧师道,“……伊大人奉命搜捕一个人,我们小队负责星光镇。不过听说那个异端没有能力伤人,你们不用怕。”

药铺老板道:“有您在,我们没什么怕的……这是清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男人接过清单的同时,转头随意地扫了门口的阿诺因一眼,目光从他的兜帽、衣着、以及袖口的白蕾丝边儿上停留了几秒,短暂地确认了这个人的形象,回过头继续道:“我当然相信你的信誉。”

他说着这句话,微微侧过身,给药铺老板的客人让出位置。

显然,这是受过教会良好教导的牧师。阿诺因的前十八年,遇到过的最多的就是这种人。他太清楚要怎么跟他们打交道了,但听了“搜捕”两个字之后,还是不免心惊肉跳。

他移动脚步,停在了药铺老板面前:“蝙蝠脑粉末,晨光蘑菇,圣罗兰花,各三份,谢谢。”

这是标准的圣光药剂的配方,圣光药剂是用来安定心神的,而且是教会公布于众的配方。

年轻牧师站在旁侧核对着清单,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这边的动静。

“好的,您稍等。”老板和颜悦色地从透明药柜里取出相应物品,按照类别包好,然后递送给这位贵族少年,“正好一个银币。”

阿诺因取出银币放在透明玻璃台上。

手指白皙,举止优雅,贵族身份根本不需多疑。老板收下银币,想都没想地问了句:“小少爷翘家出来的?”

连个随从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阿诺因反应慢了半拍,随后摆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家里无聊。”

他按照记忆中的礼节,离开时向旁侧的牧师大人微微致意了一下,随后才转身走出药铺,还连带着帮忙关上了门。

“不知道是哪位勋爵的子弟,”老板随口道,“还蛮可爱的。”

年轻牧师收下清单:“是的,很懂礼貌。明明懂礼貌,还这么打扮自己,小孩子都觉得这很酷么?”

“或许是因为能受到大人们的注视。如果他规规矩矩地穿礼服,您恐怕不会看他那么久了。”

牧师不以为意地点头。

“可惜没看到礼服的形制和徽记,不然就能知道是哪位贵族老爷家的了。”老板略微遗憾,“似乎很漂亮呢。”

主教似乎很喜欢年轻漂亮的贵族子弟,喜欢将他们引入教会。光明教廷隐隐透露出了人均颜控的气质,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长得漂亮好像更受重视。

牧师一边点头一边跟老板又聊了两句,但就在此刻,他脑海中蓦地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刚刚贵族少年临走前给他行的那个礼。

贵族礼,但贵族礼也是有区别的。刚刚那个明显是身为伯爵子弟向更高级行礼的方式……但星光镇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伯爵子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脑海中重现方才的一幕幕,想起对方过于精致的下半张脸,心口突兀一沉,浑身的寒毛都被刺激得紧张直立。他根本没来得及跟老板解释,急匆匆地从药铺冲了出去。

“哎?尼克斯大人——”

老板的声音被抛却身后。

而在另一边,踏出药铺之后的阿诺因维持着镇定,但步伐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擦过行人的肩膀,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街这么长过。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把凯奥斯先生绑定在身边。可凯奥斯本身就是一位圣骑士,到头来到底会帮谁还说不准呢。

阿诺因脑海嗡嗡作响,他向凯奥斯的方向前行,还没走过一半,就听到一声木门被撞开的声音,那位尼克斯牧师的声音猛地从街头响起:“拦住他——!”

犹如顶着膛的火/药炸裂当场。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阿诺因就立即抛弃了掩饰的念头。他猛地提速,推开怔愣的居民,直接蹿出了牧师的圣光术范围。

尼克斯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惊动的人不止是阿诺因,还有他的同行者。几乎在这声音落下仅仅数秒的时间,一把沉重的大剑砰地横戈过来,守候已久的重甲战士站起身截住了少年的去向。

但阿诺因没有停下来,仿佛不知道被那把重剑砸中会变成肉泥一样。他迅速地抓取了什么东西,在重甲战士抡过大剑的刹那,一道低微的光芒伴随着飞散的粉尘飘入战士的耳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巫术,魅惑人类——

重甲战士抡剑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少年被风吹落兜帽的脸庞。他的脑海中似乎一下子被夺走了无数念头,一片空白、一片迷茫、只想着爱他、亲近他、保护他……

阿诺因绕不开对方的占地面积,当机立断地从大剑的下方翻滚而过,只遭到了很轻微的减速,就顺利冲进了这条街巷的角落。

与此同时,不远之处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那是骑士的声音。阿诺因没时间跟凯奥斯解释,他猛地拉住凯奥斯的手,只说了一个字:“跑!”

凯奥斯也如他所料地根本没有拖延,想都不想地跟他一同逃跑。两人撞入较为密集的人流里,通过居民人流的干扰拉出一段距离,成功地跑出星光镇的城区范围。

但他们并没有甩掉追兵,甚至还被越拉越近了。牧师不断地圣光术加持,让对方的速度几乎难以比拟。就在双方距离接近到一定程度时,骑在战马上的银甲骑士将手中的矛掷了出去。

这把矛直接对准阿诺因的背部中心,在风中疾驰出剧烈的破空声,破空炸响的下一瞬,阿诺因被身侧人的手臂牢牢圈住,一把将他拐向了另一个方向,同时,这把矛撞上了缠着绷带布条的生锈长剑,在剑面的阻拦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加持了圣光术的长矛僵持了一会儿,然后居然从中间咯嘣一声断裂了。

阿诺因亲眼见到半截长矛落地。他被凯奥斯的手钳着肩膀,才硬生生地躲开了这一击。也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空档,双方的距离又拉进了一大截,那匹战马的铁蹄几乎震得地面都在抖。

但凯奥斯没有再退了,这里是郊区,周围都是树林,没有其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此刻,他才问道:“为什么要跑?”

阿诺因气息还没匀过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缓了一下,才道:“为了生存。”

“他们要杀你。”这是肯定句了。

“对,”阿诺因道,“我被抓回去就会死,我……他们觉得我不该存在……”

凯奥斯不再问了,他沉默地按着少年的肩膀。圣骑士手里的剑尖没入土地,一层一层缠绕着的绷带混乱地散开。

他站在阿诺因身前,淡淡地道:“那么,不必逃。”

※※※※※※※※※※※※※※※※※※※※

剑与魔法!

西幻这么冷吗?数据差得有点离谱……沉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尼克斯牧师所带领的这支小队,只是圣妮斯大教堂中各个小队之中较为普通寻常的一队。但即便如此,这也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战力,就算是住在巫师高塔里施法者们,也往往需要分工配合才能对付。

尼克斯对本方的战力非常自信,刚刚骑士长矛折断的瞬间确实把他摄住了,但见到血色盔甲的男人领着异端停下了脚步,他顿时精神大振,道:“茉莉,别害怕,我在你身后!”

有牧师在身后,任何一位骑士都近乎不死,他们有无数的圣光术加持,有从光明与永恒之神手中获取的圣光治愈。那个叫茉莉的女骑士也不例外。

银甲女骑士夹紧战马,披甲的战马发出嘶鸣的声音。她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因为她身后有尼克斯。

女骑士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而刚刚才摆脱魅惑巫术的重甲战士为她压阵,三人互成犄角,完美地组成了最小型、但也是最有效的标准战斗形式。

喀嚓——

女骑士从腰间的皮质扣带里抽出银剑,与绷带松散的锈剑撞击在一起。她跨坐马上,清晰地将对方的圣骑士装束尽收眼底,惊道:“你是圣骑?!”

圣骑士之中的血色盔甲很少,但这个标准制式确实是圣骑的装束,只不过已经非常破旧了。这一声也传入了不远处的牧师耳中,尼克斯愣了一下,立即凝神观察审视着凯奥斯,马上从这上了年纪的盔甲里窥探出对方身份的不同寻常。

尼克斯吸了口气,手中的水晶球里凝聚着圣光,在光芒一道道加持在茉莉身上的同时,他高声问道:“您是隶属于哪个教团的?!”

圣骑大部分由教廷裁判所管辖,那个地方不受各大教区的支配,是独立出来的。他们大多以教团作为编制,其中的精英人物会组成一支支骑士小队,在整个教会的体系当中都富有崇高的声名。

凯奥斯没有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牧师并不放弃,执着地道:“请您不要被异端蛊惑,这是我们受命追捕的犯人。他一定对您做了些什么……”

这句话还未说完,受到无数圣光术不断加持的茉莉再也撑不住这柄沉重的锈剑,她被剑身横着劈翻了武器,绷带撞上银甲的胸膛,哐地一声将她从战马上掀了下来。

能成为骑士的女性十分罕见,茉莉就是其中万里挑一的那个。她一个人就能将两到三个的同等级骑士打得不能还手,此刻她被一把破旧的剑、一只几乎没怎么吃力的手臂掀下马,连尼克斯都震惊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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