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罗再次重复道。
自己的族人就只有这一些,凭借一时的血勇,上去拼命固然是快意恩仇的做法,但是人马拼光了之后呢?
匈奴高贵的挛鞮氏的传承难道就在自己的手中断送?
於夫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如果不补充这一口空气就无法下达下面的命令一样:“……所有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都烧了……”
“什么?烧了!?”
几个亲卫有些不敢置信。
“大单于!这个可是我们的王庭啊!这是王庭啊,大单于啊……”
并非这些亲卫有意违背於夫罗的号令,主要是这个事情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自从於夫罗响应者汉朝的诏令,带领兵卒去征讨张纯的叛乱,离开王庭之后,不管是於夫罗还是像於夫罗身边的这些亲卫,乃至于普通的族人,无不都渴望着再次能够回到这个南匈奴的王庭,象征着他们的故乡的美稷,但是现在於夫罗不但下令要放弃美稷,还要将美稷这里一些搭建起来的半永久建筑烧了……
在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美轮美奂的南匈奴王帐了。
就算是在羌渠单于的那一场叛乱当中,王帐也并没有遭受多少的损失,在南匈奴的人心目当中,王帐就是南匈奴的代表,就是权威的单于威严。
南匈奴王帐高大,比一般的帐篷高出一倍余,圆圆的大帐篷顶分成两层,铺的不仅仅有皮毛毡毯,还有那些色彩鲜艳的各种纱绢绸缎,各种金银宝石等物制成的饰品点缀其上,在阳光照耀之下散发着美丽的光华。
於夫罗紧紧的咬着牙,腮边的肌肉不停的颤抖着,他何尝愿意将这些寄托着他美好的梦想的物品付之一炬?
但是,难道留下来给白马铜或是休各胡那两个畜生么?
还是让这两个畜生玷污了王庭,再去献给鲜卑人?
不,绝不!
於夫罗脸色阴沉的一把推开了身侧的亲卫,转身进了大帐,最后一次左右环顾了大帐内的一切……
宽阔的王帐内部,曾经是他和小伙伴游戏的天堂,在父亲羌渠单于心情好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带着一群小伙伴在王帐之内玩各种打仗的游戏,他扮演着正义的一方,在父亲羌渠单于的哈哈大笑声当中,理所当然的战胜了邪恶。
於夫罗走到了王帐之内的柱子上,取下了一根燃烧着的火把,一不留神却看到这根柱子在偏下一点的位置上有一道道横向的划痕……
於夫罗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的抹了抹这些划痕。他想起来了,这是他的父亲羌渠单于给他们丈量身高的时候,用他那柄随身的金刀刻下的。
现如今。
金刀已断。
父亲已死。
而这一座王帐,也即将在自己的手中化为虚无……
於夫罗仰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就像是遍体鳞伤的野狼站在山岗之上仰头长嚎,然后举起了火把,点燃了在王帐宝座之上的那些美轮美奂的刺绣绢纱和彩色绸缎……
火焰很快就蔓延开来,迎面而来的热浪却并没有给於夫罗带来丝毫的温暖,反而像是坠入了深渊。於夫罗跪倒在地,冲着已经开始熊熊燃烧的王帐之内的宝座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走出了大帐,红着眼再次命令道:“马上收拾,我们南下!带不走的,都烧了!”
於夫罗指着已经陷入了烈焰当中的王帐,嘶声吼道:“记住这个!记住这个耻辱的时刻!今天我们亲手毁掉这里,有一天我们也会用仇人血来浇息这个火焰,用仇人的骨头来来重建这个王帐!撑犁在上!我於夫罗发誓,我一定会回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