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胡说！娘亲说过，你们发了山盟海誓，要厮守一辈子的，她一直盼你
去找她，怎麽会不肯跟你回来？」
「山盟海誓麽？」封衍呆滞着眼：「是我先辜负你娘，让她空等那麽多年，什
麽都会变的啊。咳咳，是我自己错过了。你娘是个坚强的女子，我找到她时，看她
有了新家，有了孩子，她没有我，还更快乐些。」
冷夜语全身无法抑制地战栗着。娘亲抛弃了他，将他送给陌生的路人，却还和
别人生儿育女麽？娘亲抱着新儿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他呢？他从小就看着的、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日为抛弃他的人以泪洗面、念念不忘的娘亲，可以那样轻易就割舍那份情意，在另
一人的怀抱里找到快乐麽？
人竟然可以如此善变！如此薄情！如此自私！
「我，没有骗你。」封衍的手指开始抽搐：「你娘她是真正放下了，可我，我
却要愧疚一辈子。夜儿，害你受那麽多苦！」
他想再摸下冷夜语的头发，却无力抬手，微微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来找
我时，我好开心。可你一直没有认我，是生我的气吧。我想，慢慢总有一天，有一
天，你不再生气了，会叫我一声爹的。」
「我，没有……」冷夜语听得他那几句哀怨的话语，心如刀剜，泪水泉涌，只
是不住摇头，说不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没有生气，还，还是没有不生气？」封衍眼神迷茫：「夜儿，我，想听你
叫我一声……叫一声……」
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细不可闻，头一垂，没了生息。
冷夜语拼命摇着他的身体，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唯一感觉手中的人失
去了平时的温暖，变得僵硬冰冷，冻得连他的心也要封结。
确实生过封衍的气，可当他来到他身边後，封衍的父爱已把他所有的恨都抹去
了。一直不敢认他，是因为怕他不愿接受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为他所生的孩子。如果
他早一点知道，如果早一点知道……
伏在封衍僵直的膝头恸哭着，眼泪迅速濡湿了大片衣衫。只想每天看着封衍，
听封衍唤他一声夜儿，他就很满足了。为什麽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天，他已失去了心爱的人！今天，又要失去封衍！连最後一个温暖的、可以
让他安心哭泣的地方也没有了！他，是不是什麽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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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抔黄土，一座新坟。风过处，卷起满地冥纸，飘若飞花，扬扬洒洒，却落不
到白衣男子的身上。
声势浩荡的殡葬礼终於落下帷幕，曲终人散，唯留冷夜语伫立坟前。
微微仰起头，天边翻滚的云彩渐渐变成封衍清臒的面容，又慢慢散开，再聚拢
。竟已成了轩辕昊清晰无比的脸，还带着怜惜和爱溺，深深注视着他。
那浓得化不开的爱怜，彷佛要融进骨髓的情意！冷夜语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不
能再看，否则他一定会再次沈溺在他的柔情里。已经决心不再见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忘不了！好怕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去找轩辕昊，而後再重复一次对彼此的折
磨和伤害！他不想再经历那种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达的痛苦！他想要忘记他！可要怎
样才能忘了他？
玄昭缓步走近，看着那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慢慢回身。
两人平静地对视着。陡然，冷夜语清冷略显空洞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宁谧：「
无影其实是你的人吧。」微露嘲讽的笑意：「那次用如绵来偷袭我，应该是你的指
使，我却错怪了别人。」
玄昭目光闪动：「那次我确实骗了你。不过有些事，我并没有撒谎。」
「我并不想跟你追究。是谁指使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有什麽
企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起初，我确实为了意气之争，想从轩辕昊身边把你抢过来，就用了些手段
。」玄昭浅浅笑着，带些涩然：「但我後来发现，我真的喜欢你本身，所以，我更
不愿放开你了。」他坚定地望进冷夜语清冽的眼眸：「我是为我自己而争。」
静默半晌，冷夜语低低笑了：「真奇怪，你明明做着卑鄙的事情，居然还说得
这样理直气壮。」
玄昭傲然：「既然做了，为什麽怕说？况且我不争取的话，又怎麽能让你知道
我的心意呢？」他温和地笑了笑：「如果一开始不是轩辕昊囚禁你，强逼你接受他
，你会喜欢上他麽？你刚开始，不也觉得轩辕昊很卑鄙麽？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
东西，不去争取的话，那才会让我懊悔。」
他侃侃而谈，一派坦荡，冷夜语怔了一会，吐了口气：「我也不明白你说的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对，不过，我倒真的不知如何反驳你。」
玄昭温文尔雅地笑着：「你不用反驳，你只需体会我的心意便是。」走近冷夜
语，伸出手：「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帮你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冷夜语清澈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玄昭仍是一脸和煦的笑容。
帮他忘记？抬眼凝视云彩变幻的天际。真的可以忘记麽？像娘亲那样决绝，抛
弃曾深爱的人，抛弃十月怀胎的骨肉，抛弃过去的一切去换取一个全新的人生？他
做得到麽？他不是憎恨着娘亲的善变、薄情麽？
视线落回眼前的清俊男子，他淡淡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喜欢你。」
「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你可以从讨厌到喜欢上轩辕昊，为什麽不试着接受我
？还是说，你没有勇气再爱一次？」玄昭犀利的眼光直视冷夜语，似要看穿他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子轻轻颤栗着，冷夜语避开了那明锐锋利的目光。
凝望片刻，玄昭终於逸出一声叹息：「让我来帮你忘记他吧。」执起冷夜语左
手，紧紧握住。
不是轩辕昊的手，但也是一样温暖的。忘记过去，他就不会那麽痛苦了麽？他
不知道。可是，他很清楚，再怎麽遗忘，他也不可能回到没有认识轩辕昊之前那冷
情绝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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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已接连下了数日，整个宫城被笼罩在一片细细密密的雨雾里，雕梁
画栋均蒙上几分晦涩朦胧。
雅阁亦隐在烟雨迷茫之中，绵长如丝的雨水落进阁前的池塘，荡开圈圈涟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水底锦鲤悠然摆尾，却似游得甚欢，还不时齐齐涌向岸边，争食那白衣年轻男子抛
下的饵料，众头簇簇，溅飞窜窜水珠。
手一扬，撒尽最後一点鱼食，冷夜语收回目光，转而望向似乎永无尽止的雨幕
。细长连绵，丝般牵延，恰似心头情思，剪不断，理还乱。
迷茫若失地将右手举到眼前，伤骨已然癒合。他轻轻笑了起来，原来那日随玄
昭回宫後，不知不觉间，居然已在这本是最不想逗留的地方度过了两个多月，冬去
春来，日子仍如往常一样平淡逝去。
修长的指，光洁的掌，与往日无异的完美外形，却已使不出原先的力道，即便
宫内有最高明的医师和最灵验的伤药。犹记拆开纱布时御医一脸的惶恐无奈：「奴
婢已经尽全力了。」玄昭则带着惋惜的忧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惋惜麽？惘然一笑，淡涩的痛楚再一次袭上心头，早已分不清是什麽滋味。
这是轩辕昊最後留给他的回忆。
玉佩被轩辕昊亲手打碎了！玉簪被他亲手折断了！曾经许下的誓言都已烟消云
散，只有这细微的疼痛伴随着他，告诉他前尘非梦，让他无法忘记轩辕昊留给他的
痛，让他无法忘记他。
以为和别人在一起，就可以不再想他，不再念他，不再为他魂牵梦萦！但他做
不到。轩辕昊的音容笑貌，所有的一切都像这伤痛一样，日夜缠绕着他，入骨入心
，叫他如何忘却？
眼光越过蒙蒙烟雨，投向不知名的远方。轩辕昊此刻在哪里？在做什麽？是否
在恨他？恨他那日亲手折断了玉簪，亲口说出不再相见的决绝言语，拂袖而去。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个狂傲霸气的男人，能容忍他那样的绝情麽？
手被折裂了，他却并没有怨恨。是他昏了头脑去亲近别人，辜负了轩辕昊的爱
意，算是他应得的惩罚吧。因为倘若是轩辕昊与他以外的人亲近，他的愤怒绝不会
少半分！他，依然爱着他！可我，真的不愿接受那种禁锢的爱，那种要将他的自由
、自尊、自我统统剥夺的爱，他不要！为什麽轩辕昊总是不明白？
「为什麽？」无意识的呢喃飘散在雨雾水气中，冷夜语轻轻摇首，张着迷惘的
黑眸怔怔出神，冰雪般冷峭的脸透着无法言语一触即碎的脆弱和伤楚。
玄昭走进雅阁，便见到冷夜语如此神情，原本温和含笑的脸黯淡下来，但随即
又漾开笑颜。
「冷夜语，我有样东西送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剑？！冷夜语直直盯着玄昭送到身前的剑。闪耀森冷银芒，与他从前所用相似
的一柄细细窄窄的银色软剑。剑光，刺痛了他双眼。
「我吩咐剑匠按你原来兵刃的样式重铸了一把，你试试看合不合手？」
身体微微颤抖着，清澈的眼瞳染上痛楚，微哑着嗓子：「为什麽？」为什麽要
送剑给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右手已无法再拿剑了吗？为什麽要逼他想起不愿回忆
的事情？
他略带怨怒地看着玄昭，玄昭却只是一笑：「你不想再握剑了麽？」
「想，但是可能麽？」冷夜语背转身，幽幽道：「我又何尝不想能像昔日那样
，呵，可惜……」涩然笑着，看了看垂落身侧的右手，没有再说下去。
「当然可能。」玄昭将剑塞入他左手，正色道：「你伤的只是右手，为什麽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左手都放弃呢？你若用心去练，左手一样可以运剑，或许比原来更好都不一定
。」
冷夜语浑身一凛，凝望他温和笑容，心里某一个角落开始慢慢温暖激荡起来，
不自禁握紧手中银剑：「玄昭——」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玄昭清俊温和的面容登时神采飞扬，话里掩不
尽的情意让冷夜语逃避似地别过头，望着暮色渐沈里兀自飘飞的雨丝，无语应对。
静静看着他的侧脸，片刻，玄昭拉起他的手：「天色已晚，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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