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去年, 宗室长男, 乳名阿龟的静郡王,也因病去世了。
时年三十七。
算年轻的。
这一年,叶碎金还康健,端王叶长钧却病倒了。
他六十三岁, 四世同堂,儿孙环绕, 也算高寿。
眼看着,大限将至。
叶碎金亲临端王府看他。
三郎已不能起身。
他问:“碎金, 史书上,会如何记我?”
叶碎金道:“开国贤王。”
端王叶长钧,堪称贤王之典范, 实在为宗室立下了好的榜样。
可他, 也想征江南, 收燕云。
三郎怅然叹息。
人生, 哪能没有遗憾的。这世间, 从来不存在圆满。
“碎金, 我最近常梦见叶家堡。”他呢喃,“小时候,我们玩骑马打仗的游戏。我给你做马,一下子就把四郎五郎给撞翻了……”
叶碎金也回忆起来。
明明是那么久远的事,不知为何变得异常清晰。
她微笑:“你比我们都大,个子老高,谁都撞不翻你。”
“但还是你最厉害。”三郎回忆,“行军布阵的游戏,我们总赢不了。”
“有一回,四郎输急眼生气了,说你是个丫头片子,不该带你玩。”
“你和我一起,狠狠地把他揍了一顿,他哭着回去了。”
“碎金,人生一场大梦,你有没有这感觉。”他问。
叶碎金许久没说话。
因常人一场大梦,她大梦两场。
“碎金,该放手的时候放手吧。”三郎道,“立储吧。”
叶碎金答应:“好。”
三郎道:“不拘是谁家的,都行。”
叶碎金道:“我既答应过你,自然会做到。”
三郎颔首,闭上眼睛。
这一年,端王薨逝
许多皇帝晚年都想问天再借五百年,便容易沉迷丹药,偏信僧侣道士。
叶碎金没有。
她很清楚,她已经偷天续命,再敢借,恐怕天道都要将她劈作灰烬才罢休。
她终于决定立储。
此时,宗室繁盛,光是本家,人口都过百。
侄子们年长的三十来岁,最小的十岁。
侄孙们年长的亦有二十多岁,年幼的有还在襁褓中的。
曾侄孙辈,最大的已经八九岁了。
宫里的宗学里,三代同堂。
侄子、侄女跟叔叔、姑姑和叔祖、姑祖们一起上学。
侄子把叔祖打哭,侄女跟姑祖互扯,是经常发生的事。
理论上,皇帝应该传位给侄子才对。
但谁能管得住这位开国皇帝。
叶碎金把端王一系的活着的十个侄子都看过,没有看中的。
她直接跳过了他们,看下一代。
说实话,也没有看中的。
并非是端王系的子嗣不如别人,正相反,端王把子嗣们教育得都不错,比旁人家都还更强一些。
实在是叶碎金一生都在和一流人物打交道,看这些锦绣里出生富贵中长大的,总是觉得差点。
立储的事便又悬而未决,拖着。
一直到她终于看中了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