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二人都踏实下来,赵景文的心才跟着踏实下来。他将叶碎金的手书收起来,对那传令兵亲切地道:“你好好休整一下,吃个热乎饭,明日回去把我们这里的情况跟娘子好好说说。”
项达和叶满仓也都眼含期待。
如果必须、迟早要回去的话,还指望着这些军绩晋身呢。
传令兵自然应“是”,又从包袱里摸出一沓子信,笑道:“大家伙离家好久了,家里都托我带了家信。”
他摸出来一封:“满仓管事,这是嫂子让带过来的。”
叶满仓啧道:“蠢婆娘,我又不识字,花那钱干嘛。”
他娘子也不识字,信定然是在街上找的书信先生代写的。他还得找人给他念,无非是一些碎碎叨的破事。
令兵笑道:“嫂子还想让我给你带件袄过来。可大家都想带,我一个人可没法拿那么多。主人便不许拖累我速度,说赵郎君定能解决。”
“正是。”赵景文颔首,“已经在本地征调了。”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进来:“郎君,不好了!”
众人话音戛然而止,都看过去,那人道:“镇上百姓抬了个闺女来,已经咽气了,说是让咱们的人给祸害的。”
赵景文脸色十分难看,匆匆出去了。
项达跟着出去。
叶满仓唤了个人,指着令兵道:“带他吃饭。”
交待完,也匆匆去了。
管事的人都离开,被指派的兵丁窜过去:“有没有俺的信,快,给俺瞅瞅!”
原都是认识的。
令兵笑着捂住:“去,先给我弄碗热汤去!”
二人勾肩搭背地去吃饭。
听说是家里派来的,许多叶家堡的兵都围过来。出来几个月了,也都想家了。
有惦记家里婆娘的,有担心自己不回去农事没人干的。
令兵嘴里叼着饼,发音含糊地给大家分家信:“二毛的,有根的,徐老七,哪个是徐老七,哦,原来是你……”
大家自然又问家里的情况,令兵只说:“还好还好,跟从前一样。”
“莫担心,地里的事,堡里都有安排。你虽不在,家里还有这许多新募兵呢。”
“信?没有。话?你婆娘没让我带话。我瞅你头上要绿哈哈哈哈哈。”
令兵一边嬉笑着,一边也打听这边的事。
多少人手,怎么驻扎,什么情况,诸如此类。
他瞅着大家身上都穿上了冬衣,虽然驳杂不齐,有布袄的,有羊皮袄的。好在叶家军的青衫罩在外面,倒也看不出来,还是挺整齐的。
大家都纷纷扯开衣襟给他看。
令兵笑着问:“还担心你们挨冻呢。什么时候准备的冬袄啊?”
有人回答:“赵郎君九月的时候就开始张罗了。”
从这里往邓州去,几日便可抵达穰县。
赵郎君九月就开始张罗冬衣,是那时候就已经预知了要在这边过冬了吗?
怎就知道不用回叶家堡?
令兵不动声色,抬手招呼一个人:“二宝,你娘叫我给你捎话哩,等我吃饱了跟你说。噎死了,有没有汤?”
二宝端了汤给他,笑道:“你晚上跟我一起睡。”
令兵接过汤碗,答应了。
才咕咚喝了两口,有人进来喊了一嗓子:“赵郎君要行军法了!”
大家纷纷问:“咋?出了啥事?”
那人道:“四贵那傻子,跟几个外人一起去祸害人家一个大闺女,咽气了!”
大家听完,纷纷面露怒色。
“龟孙!早跟他说别跟这些人一起混!不是好东西!”
“走,看看去!”
呼啦啦走了一大群人。
令兵和二宝眼神对撞了一下,把剩下半个饼全塞进嘴里两口吃完,又咕咚咚灌了几口汤,二人一起跟过去了。
赵景文脸色铁青。
镇上德高望重的乡贤宿老和苦主家人、街坊邻居一起,用门板抬着咽了气的姑娘一起来嚎哭。
一老者上前,含泪行礼:“将军!将军要粮,我们给了粮。将军要屋舍,我们腾了宅院。将军要冬衣、冬被,我们都竭力而为了。可将军不能纵容军爷们祸害百姓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