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吗?”
段锦胸膛一挺:“是!”
叶碎金回到自己的房中, 告诉身边的丫鬟们:“拿几匹郁林葛布去给阿锦再多裁几身衣裳。”
丫鬟笑道:“都已经在裁秋衣了,怎还给他做夏衫?”
冬日麑裘, 夏日葛布。
郁林的葛布轻薄软透, 在大魏朝早期曾经一度是皇家贡品。后来才渐渐进入富户人家,即便是普及开了,依然是上等的夏衫料子。
叶碎金道:“他每日练功换洗勤,多裁几身给他, 别叫他不够换的。秋衣也给他看看,多裁一些。他抽个呢, 以前的衣裳必定小了。多给他裁些。嗯,挑颜色亮的给他。”
丫鬟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笑道:“你又开始打扮他啦。”
从段锦还很小的时候,大小姐就很喜欢打扮他。小段锦常常一身靓丽衣衫,活似哪一房的小郎君似的。
只这三年里, 大小姐身上有老堡主的孝, 大家衣裳上都避开了不合适的颜色。今年大小姐也算是出孝了, 这是又开始打扮起段锦了。
倒没人觉得有什么。
丫鬟们手脚麻利地端了热水进来。
叶碎金快速擦洗了一番, 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衫, 赵景文进来了:“娘子, 三郎回来了?”
“嗯。”她说,“我正要过去。”
赵景文笑道:“不急,你慢慢穿。”
他还帮她拿腰带。
然后,待她穿戴整齐,果不其然,他又无比自然地跟在了她身边。
叶碎金嘴角扯扯,没有斥退他。
这辈子如果没有叶家军的支持,赵景文会走到哪一步呢?
有意思,想看看。
到了书房,段锦一身劲装挺拔,已经在那里候着了。见她来,他迎上前来禀报:“主人,四老爷和杨先生都到了。”
叶碎金点点头,踏上台阶。
赵景文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诧异回头,
段锦落后一步跟在了他后面,显然是要跟着进去。
赵景文盯着他。
若在从前,段锦便面带微笑,恭谨又不回避地面对他。毕竟叶碎金不许人不尊重她的夫婿,即便他是个上门的赘婿。
但现在,段锦下意识地垂下眼回避了赵景文的目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只是,他肯定会跟着进去就是了,这一点赵景文别想拦他。这是叶碎金亲口交待他的——只要她没说,他就要跟在她身边。
赵景文诧异归诧异,他虽不喜欢段锦,却也知道段锦看似跳脱实际办事可靠。若非如此,叶碎金也不会让他做她贴身的从人。
书房议事,他敢跟进来,必是叶碎金有什么明确的指示。
赵景文随即收回目光转回身去,跟着叶碎金迈过门槛,并没有阻拦或者质问段锦。
他自己心里明白,他硬跟着来其实才是真正没有得叶碎金首肯的。
人底气不足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他一边走一边想,叶碎金对段锦这小厮未免也太过宠信了。回头找时间得劝劝她。
书房里,叶四叔、杨先生、叶三郎都到了,项达也在。
叶三郎把这一趟与杜金忠接触的情况和在方城观察到的情况先汇报与众人,项达给他拾遗补漏。
叶碎金便对方城的情况大致了然了。
“所以是此处和此处?”她用细木杆在舆图上点了两下。
叶三郎觉得这细木杆还挺好用,比用手强,不遮挡旁人视线。他和项达都点头:“对。”
细木杆又点了几处:“那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没有布防?”
叶碎金有点不能信。以她的眼光,这几处都是守城必须布防的位置。
但叶三郎和项达很肯定:“没有,我们特地绕了一圈走,细细看了,的确是没有的。”
面对叶碎金的困惑,项达想了想说:“他应该是没有那么多人。再说了,方城小小地方,也没人跟他争,他也没什么好防的。”
当年方城那一战的时候,叶碎金自己也还年轻,才是初次将兵书上的东西用到现实里,难免左支右绌地不少纰漏。虽则在那之后,她迅速地成长起来了,但她印象里,那一仗还挺吃力的。
如今她从十多年后重生回来,已经身经百战,再回头看方城,直如一个筛子,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眼。
“亏我还想智取……”叶碎金搓搓额角,“真是高看姓杜的了。”
叶三郎和杜金忠应酬,项达找了好几个故人叙旧,着实了解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前世他是最早跟了赵景文的几个人之一,今生倒叫叶碎金认识到,这个人其实机灵务实,且他当年就不肯跟着杜金忠那些人落草,做人有底线。
仔细想想,若是无用的庸才,赵景文也不会拉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