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幅从夏子澈手里抢过来,顺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洗澡去,我给你收拾。你要贴那墙上?”
“对!你要亲手帮我贴啊?”
“嫌弃的话不贴也可以。”
“不不不,怎么会呢,透明胶在桌上,你随便贴贴就行。”
夏子澈冲他笑笑,而后像是生怕陈濯反悔一般,直接拎着浴巾和睡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撒丫子跑进浴室。
室内很快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陈濯擦干头发,拎着被夏子澈整理出来的灯牌,随手从桌上拿了卷透明胶,走到了夏子澈指定的墙壁前。
看夏子澈那样子,是打算把包里所有灯牌和手幅都贴到墙上,陈濯计算了一下面积和摆放方式,他把墙壁分成五个区域,四角放他们四个人单独的灯牌和手幅,中间那块则贴他们乐队的大合体。
陈濯贴到一半的时候,夏子澈就洗完澡出来了,这家伙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就要过来帮他一起贴,赶都赶不走。陈濯没办法,只能自己拿着毛巾站他身后狂搓他的狗头,虽然最后小狗一头毛乱炸着,但好歹是干了。
他们一点一点贴满那面空白的墙壁,最后,又一起郑重地在正中间挂上最大的那个灯牌,上面是用小灯泡连成的三个字——没名字。
白墙就这样被花里胡哨的灯牌和手幅占满,上面是他们的照片,还有每个少年的名字。
夏子澈退后几步,想整体欣赏一下这幅他和陈濯共同完成的作品,但他才退了两步,腿就被床沿绊住,人也朝后倒在了床上。
他也不在意,就那样躺着,看着眼前的墙面,片刻,突然叹气似的说:
“少了两个人,这里面应该也有小黎老师和你。”
陈濯倒不怎么在意,他学着夏子澈的样子,也倒在了床上:
“这是没名字的主场,为什么要有我们。”
柔软的床垫因为他的下坠轻轻晃了晃,陈濯看看他们布置好的墙,又侧过脸,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夏子澈。
也是那时,他看见夏子澈微微垂下眼。
少年像是有些出神,沉默几秒后,他很轻很缓地说:
“不是没名字的主场。
“这次,应该是‘我们’。”
说着,夏子澈静默几秒,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小跑着去到桌子边,从上面拿起一个相框,拆出里面的照片,然后拿着透明胶,把它固定在了墙上。
陈濯认出,那是他们在运动会结束后、站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拍下的那张合照。此时,它被贴在“没名字”灯牌的正中间,盖过了它。
就像夏子澈说的那样,在“没名字”之前,先应该是“我们”。
夏子澈好像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站那欣赏一会儿,然后一个飞扑,趴到了陈濯身边。
他垂眼看着陈濯,突然咧开嘴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两侧不大明显的小虎牙:
“冷静,你知不知道,今天我特高兴。”
陈濯原本还在看那面墙,听见夏子澈说这话,他微微抬眼,对上了夏子澈的眼睛。
夏子澈正趴在他身边,低着头看他,两人距离很近,目光交汇的那一瞬,他们都愣了一下。
不过夏子澈很快就挪开了视线,他抿抿唇,有点慌乱地垂下眼,认认真真地抠起自己的手指:
“其实吧,以前的我,无论写歌也好,组乐队也罢,都是一时兴起、当做兴趣爱好来玩的。我好像从来没想过把这件事情做出个结局。嘶……仔细想想,我好像一直是这样,你看你,你从小就想当医生,有目标,又肯为之努力,但我似乎一直都在追求‘快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做什么,唯一为清晰目标努力的经历是考高中那会儿,就那我还是为了……”
说到这,夏子澈顿了顿,略过了后面半句:
“但今天,我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你为我准备的礼物,看见他们拿着我喜欢的颜色、听见他们叫我的名字、感受到他们喜欢我的歌,我真的好高兴。
“冷静,我喜欢舞台,我想一直写歌,想让很多人听我的歌,想一直站在舞台上,想一直听台下人喊我的名字。谢谢你送我的舞台,我真的特别高兴。”
“知道你高兴,你今天说过很多遍了。”
陈濯轻轻弯起唇,他有些困了,所以连带着眼神也有些迷蒙。
他的声音轻了些:
“如果喜欢,就一直唱,站上更大的舞台、遇见更多喜欢你的人。
“夏子澈,唱吧,大声唱。”
听见这话,夏子澈微微蜷起手指。
他空咽一口,不敢看陈濯,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房间内沉默片刻,夏子澈用力捏着指节,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
“哎,冷静,我今天去校庆了。”
“嗯?”
陈濯困得眼睛都快闭上了,听见他的声音,才稍微清醒了一下,应了他一声:
“去做什么?”
“去当编外志愿者!你不知道,今天学校好热闹,来了好多人!啥人都有,都是咱以前的校友。哎你说,年龄大点的叫学姐学长,那再大点的呢?学姨学叔?再大点呢?学奶学爷??唉不纠结了,反正今天啥年龄段的我都见到了,特有意思,我还拍了照片,我给你看!”
夏子澈从边上拿来手机,躺回陈濯身边,点开相册把照片展示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