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成亲自是不必说的。
沈鸢本以为卫瓒这样胡来,这婚礼兴许是只做了样子,没料到宴请宾朋也一个不落,只是为怕这风声走漏,这满座宾朋似乎也都一副仓促收到消息的模样。
饶是如此,也郑重得叫他措手不及。
只瞧着他手腕被缚,便叫他歇了歇,待他力气稍回来了,才牵着他去行拜堂礼。
侯爷侯夫人尚且未归,堂中是几名老者,面容慈祥含笑,似乎没有半分惊愕。
沈鸢看向卫瓒,便听卫瓒压低了声音道:“今日爹娘都不在,若只一帮混账小子也太不像话。”
“我托了姑姑的面子,请了卫家长辈主香,唱喏御赐的婚书。”
于是叩首升拜,一样不差,念得却是沈鸢家乡的拜堂词。
一拜天,二拜地,三拜家堂和合神。
四拜夫妻同到老。
四拜夫妻同到老。
沈鸢低头时,自己默念了一次,分明无人能听见自己心底的声响,抬头时,耳根却也是红得厉害。
红绿牵巾进房门。
卫瓒到底没接那喜娘牵巾,只是笑着扯了沈鸢手腕上的红绸缎,就这样领进了门儿。
旁人是牵巾进门儿,到了他这儿,倒像是绑了个俘虏回来。
待坐床撒帐时,却见得房门口冒出一排脑袋来,外头那帮昭明堂小子在外头嘿嘿笑,一个一个挤着眼皮,哎呦呦地喊着:“卫二哥,你还不来谢谢你恩人们。”
“是不是少了喜秤和盖头啊,你们这也太等不及了。”
一看便是打着闹洞房的算盘。
卫瓒却只懒懒瞧了外头一眼,却垂首在他耳侧喃喃说:“你等我教训了他们,只片刻就回来。”
沈鸢还来不及回答,便见卫瓒一撩喜袍衣摆,出去将一群人揍得鬼哭狼嚎。
沈鸢在屋里头,只听得一群人假模假样的嚷嚷。
“卸磨杀驴啊卸磨杀驴。”
“好样的,新郎官儿闹起宾客来了,这是谁家的规矩。”
“我们瞧见沈状元可比你还早,你只吃着干醋吧。”
沈鸢只听着这些玩笑话,越发耳热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解了自己手腕上的绸缎。只一时觉着这事荒唐,仿佛云里梦里似的,自用绑着的双手斟了一杯酒,自己喝了,才稍稍壮了胆气。四周打量。
仍是卫瓒的枕戈院,他素日分明已住得惯了,这回却用新婚的红装饰一新,龙凤喜烛鸳鸯帐,红得亮亮堂堂、风风光光,浑然不似个玩笑。
他急急又喝了一杯酒,才坐回床边去,这会儿竟不敢去想往后的事。
隔了不多时,外头笑闹声尽了,卫瓒笑着回来,却是喜袍染尘,笑说:“好了,人都去前头喝酒了。”
却背过去,将门一闩。
沈鸢不知怎的,见了他这举动,越发有些心神不宁,喉结上下挪动,半晌说:“你怎的不出去喝酒。”
“我就是喝,也不该去外头喝。”
卫瓒笑说着,却见桌上空了的酒盏,不自觉目光闪了闪。
卫瓒没坐到床边、沈鸢的身侧,而是坐在桌边,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隔着一段距离看了沈鸢半晌,却低低笑了一声说:“沈哥哥,你别慌。”
“你这样可越发像是抢回来的了。”
沈鸢只嘀咕说:“谁慌了。”
可也确实慌了。
卫瓒生得腰窄身长,用腰带一束,越发显得精瘦有力,刚刚出去同人动过手,却是襟口都敞开了几分,越发不显得拘束,只是洒脱漂亮。
沈鸢一时有些不大敢看他。
卫瓒指尖摩挲了酒杯片刻,只轻声问他:“院子还喜欢么?”
沈鸢垂眸说:“你哪儿来的钱。”
卫瓒说:“怎么,刚一进门儿就问我私房钱啊?”
沈鸢淡淡说:“你爱说不说。”
卫瓒便笑说:“我说我说。”
“是我自己存的,圣上也赐了许多下来,这会儿用剩了许多,待明儿让他们把账册给你。”
沈鸢怔了怔,想到了什么似的,喃喃说:“难怪这么些日子,册封都没下来,你功劳本是够换个爵位的。”
昔日卫瓒曾得了皇帝的话,要允卫家一门双侯。
君无戏言。
卫瓒这次的功劳不小,嘉佑帝又素来喜爱他,再加上先头的救驾之功,就是嘉佑帝真封他一个少年侯爵,也未尝不可。
可偏偏这好些天了,都还没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