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听得下头宅院里头,隐隐传来欢呼之声。
众人皆色变,不想这一番布置皆白费了。
这两道火墙,倒是拖了好一阵子的时间,有烈火阻隔,他们不敢下山去冲杀,左右伏兵皆是弩手,也只能按兵不动。
却是身旁人低声说:“夜首领,干脆等火烧过了,令左右的伏兵上前,咱们冲杀下去便是了,就算是些武生,可房屋里头也不过是群孩子和一些家仆。”
那男人的目光也是有些难看,他不过是想借火势逼得这些人出来,谁知竟惹出这许多麻烦。
只是却心生疑窦:“他们如何不动?”
左右一怔。
是啊,已经知晓有人要索他们性命,又有火墙阻隔。
此刻纵然不往侧风口去,也该往下风处逃了才对。
怎会在庄子里按兵不动,难不成在等着他们么?
男人凝目远望,依稀见得一个白色身影立在院中,似乎也在精准远望着山顶,遥遥洞悉他的一切,仿佛一举一动都被反复思量。
却不知怎的,莫名心生了一分怪异的忌惮。
这份忌惮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夜中见过卫瓒时,虽只有一人,却俨然如千百人难敌一般。
男人的目光越发阴沉起来,心里计算着火烧尽的时间,开口时还未来得及下令,却忽得见山口惊鸟纷纷。
再放眼望去,忽得见北面亮起数十火把,又有众多人声纷纷扬扬涌上山来,显然已是援兵到了。
左右皆不可置信:“都这个时候了,这是哪儿来的人。”
那夜统领立时变了颜色:“他们早有准备。”
“卫瓒有金雀令。”
左右道:“这……夜首领,这该如何是好。”
若以金雀令向附近城府借兵,能借来百千人,那此行便是必败,反倒容易将自己折在这里。
先头手中死士已折去了许多,眼下这些人,不过是花钱买来的乌合之众。
他真要令众人死战,这些人也未必信服。
男人再看下头那庄子,便禁不住心生一丝凉意:难怪这些人动也不动,原来早已有了计划。
他本以为下头放火的白衣人是卫瓒,谁知竟然不是。
他细一听,甚至能听到下头与卫瓒两处遥相呼应之声。
卫瓒命不该绝。
昭明堂的这些小子也好运气。
他一咬牙,摆手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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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二来了!卫二来了!”
“火也停了!沈折春,旁边那些射冷箭的人像也终于撤了!你真是神了!”
“你怎的知道,我们一动不动,他们便必要退去的?”
饶是火已灭了大半,可烧过的草木却是烟炎张天,浓雾滚滚。
惹得众人频频咳嗽,余火也需扑扑打打灭去,却又禁不住欢呼雀跃。
沈鸢咳嗽着,却是远远望着山顶,见那上头依稀有火光闪过,才目光闪烁道:“疑兵之计罢了。”
唐南星本是骑在墙上探看,道:“我看这些人还是没胆量,一看卫二哥借来兵就怂了,若真有胆量,怎的不打上门儿来。”
沈鸢摇了摇头,却是笑了,说:“卫瓒没借兵。”
众人的欢声戛然而止,说:“什么?”
他却慢条斯理道:“望乡城距离此处足有六十余里,他纵是快马加鞭,也许两三个时辰才能到,届时入夜闭城,他想要进城须得自证身份,还不知道城府愿不愿意借兵。”
“若是如此一来一回,待他回来,只怕要给我们收尸。”
众人愣了愣,说:“那……那些声音是?”
却听得门口一声响,门口呼啦啦响起了许多声音,众人齐刷刷看去,却是卫瓒破门而入,笑道:“山下重金请了三十来个田里金刚。”
卫瓒领着头儿,身后却是跟着三十余个结实的庄稼人,每人手举两个火把,背上负旗,就这般呼呼喝喝、口喊军号,懵懵懂懂进了门儿。
还操着一口乡音问,该找谁给钱。
——好家伙,果真是田里金刚。
夜黑风高瞧不见旗,只需个个儿举着火把,便能做百人之声。
寻百姓做兵难,但只要银子给够了,想要振一振声势还是容易。
加之山上以火攻火、按兵不动,仿佛真有救援一般,便将那些人糊弄了过去。
卫瓒笑了笑,手一指晋桉道:“此间主家说了,每人酬银十两,以谢劳苦。”
正灰头土脸灭火的晋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