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渐青丢失了近几年的很多记忆,能想起来的东西十分有限,只偶尔有几帧像是电影一般的画面闪现,但也只是画面,记不起来前因后果,甚至越细想越头疼,所以他尽可能地通过新的方式来获取信息,填充自己记忆中的空白。
陈青睁开眼,扫了他一眼,道:“大三。”
方渐青点点头,又问:“考试了吗?”
“期中考刚结束。”
“考得怎么样?”
“还行。”
方渐青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最后也没想出来,于是又装模作样地说:“在学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无论是学业问题还是和同学的关系问题,我能解决的都会帮你解决,不要让爸妈担心。”
陈青今天精神不济,懒得和方渐青计较话里各种细节,只是道:“好。”
方渐青心情变得好了一些:“你变了很多。”
陈青反问:“是吗?”
方渐青肯定道:“是。”
简直像换了个人。
陈青中学有一段时间特别叛逆,大抵是那段时间方世国和梁珍的注意力在方渐青身上,陈青对于自己的定位感到恐慌,害怕再次被抛弃,便总想找些存在感。
她交了很多狐朋狗友,把头发染成古怪的颜色,经常早出晚归,但却不是去上课,而是在各种娱乐场所游荡。
虽然方式不太对,但至少是有效的,这样的行径成功的引起了方世国和梁珍的注意。
不过没等方家父母做出什么,方渐青先发了火。
那是一个周末,方世国和梁珍都不在家,方渐青写完作业已将近十二点,见陈青还没回家,他忍无可忍地给她打了电话。
第一遍没有打通,到第二遍才有人接,但不是陈青,是一个男生。
“陈青呢?”方渐青说,“让她接电话。”
“谁?陈青?哦,你说小青啊……”那一头闹哄哄的,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对方用另方渐青反感的、明显带酒味的缥缈语气说道,“你是她家里人吗?她有点醉了,迟点我们会把她送回去的。”
方渐青压着脾气重复了一遍:“让陈青接电话。”
那边细细簌簌的声音,那人把电话给陈青了。
“谁啊?”陈青嘀咕了一声,慢吞吞地接过电话贴到耳边,“喂,谁啊——”
“谁?”方渐青咬牙道,“你哥!”
“我哥?我哪有哥?”
“陈青,你是不是缺根筋?”方渐青气得要命,满腹骂人的话在喉间滚了又滚,最后统统化成一句暴躁到极点的,“你在哪里,马上把地址告诉我!”
方渐青打车过去花了二十分钟,把陈青扛出酒吧花了十分钟,再打车回家又花了二十分钟。将近一小时的活动让方渐青精疲力尽,火冒三丈,发誓天一亮就要去举报这间放行未成年人的破酒吧。
到家后,陈青正襟危坐在客厅沙发上,是难得是乖巧。
见她这样,方渐青气笑了:“现在知道怕了?”
陈青抿抿嘴:“对不起,别和爸妈说。”
“你说不说就不说?”
陈青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方渐青在客厅来来回回地走,像是一个判官,在思考怎么处理陈青这个麻烦。
某一个瞬间他停下来,到陈青面前摸了摸她的脸。
很烫,像正在加热的热水袋一样,他俯下身平视陈青,发现她根本还没完全清醒,对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反抗不说,甚至还朝他笑了一下。
已经是凌晨,万籁俱静。
不想半夜吵醒家里的保姆,方渐青抱着陈青去卫生间,用凉水给她洗脸。
一遍又一遍,丝毫不怜香惜玉,洗到陈青眼神变清明,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方渐青才把她从卫生间带出来丢在沙发上。
陈青发着抖,剧烈喘息着,抽了一大把纸巾把脸上的水擦干,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方渐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方渐青可能已经千疮百孔,可惜陈青还没这样的本事。
方渐青根本没被恐吓到,反而冷笑道:“陈青,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阴沉着脸,看起来不像个半大的孩子,倒像是个成熟的大人。
陈青不是方家的孩子,但她是方世国和梁珍的孩子,方渐青告诉陈青,她要混就混,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不要让方世国和梁珍担心。
“他们已经够忙的了,还要分出精力来关注你莫名其妙的叛逆期,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陈青,你但凡知道点感恩,都不应该这样做。”他语气恶劣,挑起陈青的一缕不知是红色还是橙色的头发,又嫌弃地放了下来,丝毫不掩饰对陈青的反感。
方渐青还说了很多,依旧是盛气凌人的态度,但不知为何,或许是醉了,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那时候陈青一句也没有反驳。
但从那天之后,陈青把头发染回黑色,不再逃课,成绩稳步上升。
不过没变的是,陈青依旧讨厌方渐青,而方渐青也依旧讨厌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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