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青一羞,扯了扯自己的手指:“我是看你这里有个疤才……”
孟云壑低头看了一眼,这是他十六岁那年在胶东剿匪受的伤。
那一战凶险,匪首功夫高深,纵他领了数十骁勇兵甲,也未能立刻拿下,反倒自己受了伤,还差点被对方一刀劈开头骨。
当时劫后余生,少年意气并没有多少害怕,只有惊险刺激,现在想想,那时的感受已经微不可查。
当朝的四个一品侯都是武将出身,这个黎青青是知道的。
但真见到他身上的疤,黎青青才有了实质的担忧。
“那天你说你头疾好了,真的好了吗?”黎青青坐起来,半湿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她一张如玉般白净无暇的脸愈发小。
“真的好了。本就不是宿疾,小娘子又妙手回春,针扎了一回就好了。”孟云壑牵起她的手在自己唇边吻了一下,黎青青腼腆的笑:“人家担心你,你就会胡说八道。”
他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半晌才道:“青青,我后来找过你。”
圣上忽然病重,孟云壑护送太子回京,路上与手下做障眼法为太子争取时间,一路艰险,在那破庙里跟黎青青萍水相逢。
一个颇合眼缘的少女,在不恰当的时机遇上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他一点没有打探的意思,所知不过一个名字,一个去向。
但这张脸却叫他记了许多年,白日闪现,梦里贪欢,便是与通房发泄精力,也会想起她的脸。
叫来跟他一起在破庙里待过的属下去找,大海捞针,没有半点线索,也就放了下来。
以为这辈子便如此了,谁也没想到,多年后,却在金陵又见到她。
她挽着妇人发髻,任谁也知道是什么身份,再合眼缘也该淡了心思,可她老在自己面前晃悠,压抑,撕扯,叫嚣,长这么大只有这一个上了心,凭什么不夺到自己身边来?
黎青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怔地,心里漫上难过。
她腰往前一塌,把自己送到孟云壑怀里,瓮声瓮气:“你早点来就好了。”
她没有那么豁达,觉得人生所有经历都该接受感恩,说实话,跟周文笙成婚,更多是因为年龄到了,需要找个人成婚。
在所有的可选对象里,周文笙是最合适的。
黎青青对他并没有爱情,她可能一开始分不清,但遇到孟云壑之后,她知道了,那种舒适和自在可能只是觉得自己自认做了对的选择。
和孟云壑在一起,她会眩晕。
哪怕是现代,二婚也是拖分项,更何况是古代。
他说得轻松,但黎青青可以想见他要经过多大的努力才能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单论自己,成过亲这件事,她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但现在,她真真切切的后悔了。
孟云壑的手托在她腰肢的凹陷处,他是明敏的,在黎青青身上的思维和洞察力更是惊人,立刻意识到她在怅惘什么,嗓音沉沉:“青青,如果我说不在意是假的。”
“但比起你成过亲这件事,我更在意你心里孰轻孰重。”孟云壑直言不讳。
虽然她跟周文笙是主动合离,但上辈子她因着周文笙崩溃自尽在他面前,这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动之便血涌如注。